迎面一團飛撲過來,正砸在高安郡王的腦門上,他手忙腳亂接住了,低頭仔細檢視,看了半晌,嘴裡只管嘀嘀咕咕,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官家兩眼盯著他,簡直要把他盯出窟窿來,厲聲道:「怎麼啞巴了?你不得傳召闖到御前,難道就是為了給朕下跪嗎?」
儀王也淡淡湊了一句:「四哥,官家命我徹查此案,你若是有什麼冤情,直接找我澄清就是了,何必闖入禁中,驚擾官家。」
結果高安郡王回頭看了他一眼,哂道:「我哪裡敢麻煩二哥,若是早早將內情告知了二哥,豈不是壞了二哥的籌謀嗎。」說著向上拱手,揚聲道,「官家,這冊子上的每一筆我都認帳,確實是我背著官家和朝廷,收攬了這些錢財,但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上頭的每一文錢,都沒有落進我個人的腰包,而是另有了更好的去處。」一面向馮收遞了個眼色,「請馮院使將宣徽北院近年的帳目呈交官家,官家一看,便知道臣的用心了。」
馮收道是,將手裡託著了兩摞帳冊遞交了小黃門,再由小黃門呈到官家面前。
翻開帳目,上面密密麻麻儘是宣徽北院的各項支出與進項,官家仔細逐條檢視,看了半天,終於看出了眉目,裡頭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來自高安郡王的一筆捐贈,高者多達幾萬貫,少的也有上千貫。
怕官家看不全,馮收站在一旁解釋,趨身道:「官家,從上年起,郡王就開始陸續向宣徽院捐贈錢財,京畿路接連開設了四十二家慈幼局和漏澤園1,全是由郡王出資建造的。還有年下城中火災頻起,各坊院施救不及時,損毀了好些屋舍,郡王便籌建了十二支潛火隊,日夜輪班穿街過巷,守上京百姓平安。郡王這些義舉,臣原本早就打算向官家稟明,但郡王一直不讓,臣也不能自作主張,只好隱瞞至今。但前兩日聽聞諫議大夫彈劾郡王,臣便向郡王提議,是時候把內情告知官家了,可郡王卻說儀王殿下慧眼如炬,自己不好意思向官家邀功,這事經由儀王呈稟官家才最合適。」說罷微微撇唇苦笑了下,「可惜,儀王似乎沒有仔細徹查,亦或者是不願仔細徹查,便急急將結果報到了官家面前。臣看這事非同小可,再也不能含糊下去了,因此拽了郡王來面聖,請官家為郡王正名。」
此言一出,儀王大驚,他慌忙看了曹院判一眼,那曹院判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喃喃道:「臣等明明查得很仔細,樁樁件件也對得上號,怎麼又牽扯上了宣徽北院?」
馮收掖著袖子道:「大約是世人只知有宣徽南院,不知有宣徽北院吧。我們宣徽北院就是掌內外進奉的,收到的每一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不像旁人一點小小建樹就鬧得天下皆知,我們北院乾的是實事,名聲卻不響亮,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儀王忽然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時疏忽,竟然落入了李霽朗的圈套。
彌光說,官家要看他的真心,於是他便秉公辦理這件事,將明面查得清清楚楚,確認無誤了,才敢向官家稟報。結果他所查到的,全是四哥刻意經營的結果,目的就是扣他一個同室操戈,手足相殘的大帽子。
那個宣徽北院,相較南院確實不起眼,北院與南院兩位院使暗暗較勁也不是一日兩日。自己與般般定親之後,袁家的二娘子與宣徽南院柴家議了親,如此一來他和柴家的關係便緊密起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馮收今日才來出頭,這樣一想,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了。
心緒難免不寧,他覷了覷官家臉色,官家檢視手裡帳目,越看眉頭擰得越緊。再望四哥,他雖跪著,臉上神情卻淡然得很,低垂著視線,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真沒想到,一直將大哥視作勁敵,卻忽略了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兄弟。就是這樣出其不意的一擊,加上上次那樁宮人墜樓案打前站,恐怕會勾起官家對他更大的不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