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那個翩翩身影便出現在門上,她穿得單薄,有種輕俏的美感,臉上掛著明快的笑,揚起袖子朝他招了招,「李判,就等你了。」
心裡的凝重,在看見她時忽然就放下了,還有什麼是重要的呢,周全好眼下就夠了。
他舉步過去,她引他進花廳,裡頭很熱鬧,惠小娘接過女使從食盒中端出來的點心盤子,精細地擺上桌面,一面招呼,「李判快坐,這就開席了。」
趙嬤嬤拖出了杌子,「快快,李判坐呀。」
他忽然傷感,猶記得當初在陝州,盛夏時分在院子裡露天用暮食,也曾是這樣一番熱鬧的景象。倏忽多年,物是人非,大將軍夫婦不在了,般般也長大了。
明妝見他有些出神,往他杯裡倒了一點雪花娘,灑脫地舉杯相邀,「李判嘗嘗這酒,淡得很,適合我們這種酒量不好的人。」
他這才回過神來,依言端起杯盞敬她,也敬桌上所有人。大家暢飲了,蘭小娘說:「往後天下太平,只要小娘子能順順利利出閣,餘下就沒有什麼好掛心了。」
明妝沒有將這所謂的婚事放在心上,所以也不覺得羞赧,轉頭對李宣凜道:「你差人送回來的裹蒸真好吃,糯得很呢,七鬥說是你母親親手做的?」
李宣凜不好說裹蒸只是開啟話匣子的引子,後頭的話太荒唐,現在想來都覺得好笑,只道:「我母親常愛做些小點心,拿來贈送友鄰。」
可惜姚夫人過得並不容易,在座的兩位小娘覺得她應該還不如自己,畢竟無用的夫主陽壽未盡,還要繼續拖累下去。
但別人的家事不可說,商媽媽忙轉開了話題,「明日宰相娘子大約又要來了……易家老太太給送去了鄖鄉,小娘子的婚事,如今是否該由袁家做主了?那要不要去知會袁老夫人一聲,免得宰相娘子枯等。」
趙嬤嬤笑起來,「叫老太太過來候著大媒,那咱們也太上趕著了。況且宰相娘子最是知禮,上回是她預先派人通傳老太太的,這回想來也一樣。」
蘭小娘給明妝夾了菜,一面道:「易家那些長輩族親,不會又來充人形吧?」
這點倒是不必擔心的,惠小娘說:「有了易老太太這個前車之鑑,借他們幾個膽兒,他們也不敢胡來。」
大家心下都釋然了,商媽媽站起身挨個兒斟酒,笑著說:「且不談那個了,這雪花娘適口,來來,李判多喝兩杯。」
然後就是說說笑笑,閒談一些趣事,明妝一心琢磨後日怎麼給芝圓隨禮,惠小娘道:「釵環首飾、胭脂水粉,還有香藥團扇,都行。湯娘子老愛搗鼓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娘子就算送上一罐桕子油,她也會喜歡的。」
那倒是,芝圓對貴重的東西不甚在意,但畢竟是大婚,送得太寒酸了不像話。
明妝扭頭問李宣凜,「李判送什麼?」
李宣凜愣了下,「我與她爹爹是同僚,同僚隨禮,送錢就行了吧!」
明妝失笑,「是呢,我竟糊塗了。」一面沉吟,「鋪子裡新近收了一段上好的奇楠,燒起來整條街都能聞見,回頭給她送去。」當然禮簿上不能少了一筆,該隨的禮金也一文不能少。
一頓飯吃得家常,零碎話說了不少,因只有李宣凜一個男人,其實夾在裡頭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吃完了,兩位小娘要去做她們的晚課,拜完觀音拜三清,一時也不能耽擱。剩下的女使嬤嬤們忙著收拾,明妝看看天上的月亮,「今晚月色很好,我送你回去?」
李宣凜聞言,順著她的視線望了一眼,初六的月亮是上弦月,細細一線掛在天頂,這……也算好月色?
不過納罕歸納罕,盛情不能拒絕,便讓到一旁,朝外比了比手。
第45章
春日的晚間, 起了一點霧,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