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鬥接過來,遲疑地問:「公子不嘗嘗?」
他說不必了,「先送回去,我晚間再吃。」
七鬥應了聲是,呵腰將人送到臺階前,方往斜對面的馬廄牽了一匹馬,趕回了界身南巷。
衙司後的校場上,新挑出來的班直正操練,這些人不久之後就要進入東宮,隨殿前司一起,護衛整個皇城的安全。有時候更新換代是大勢所趨,殿前司雖然拱衛禁中多年,但新組建的控鶴司是專為保護儲君之用,官家下令要專精,因此控鶴司逐漸開始與殿前司分庭抗禮,朝野上下暗中巴結新貴,也是心照不宣的。
又有人送食盒進來,搖著尾巴道:「公爺,這是方宅園子新出的春盤,我家連帥命小人送來,給公爺消消閒。」
不用開啟就知道,裡面裝的必定不是春盤。
李宣凜道:「請替我帶話給連帥,多謝連帥一片美意,我近來宴飲甚多,胃口也不好,這春盤就請連帥自用吧。」說著便負手走開了,緩步在校場上轉了一圈,方回到衙門裡。
人在長案後坐下來,腦子卻不得休息,想起母親剛才的那番話,不知怎麼,心頭湧起無數的不得已。究竟是什麼不得已,自己也說不上來,不過所言句句屬實,武將的腦袋別在褲腰上,家中有過武將的,必定不喜歡再來一個,若是拿出給般般擇婿的標準,武將是第 一要被排除的。
所以上了年紀的人就是愛胡思亂想,兒子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看見一個不錯的姑娘,就希望能儘快定下來,總比那些沾親帶故從天而降的好。只是可惜一片熱忱用錯了地方,最後失望而歸,臨走連頭都沒回……他笑過之後也開始自省,自己的婚事是不是應當慎重考慮一下了,一直懸著不是辦法,總要給家裡一個交代。
朝外看看,日影西斜,下半晌過起來尤其快,好像沒忙多久,暮色就高張起來,蔓延過了半邊穹頂。
展開的公文來不及看了,留待明日再說吧,他探手歸攏,站起身正準備回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說話的動靜,那聲線聽得很清楚,如刀尖薄雪,是儀王無疑。
儀王還是那樣輕快的語調,笑著和同行的人說:「這兩日我忙得很,想來拜訪你們上將軍,一直不得空。」話音未落到了門上,看見李宣凜,遠遠供起了手,「俞白兄,今日冒昧,要來叨擾你了。」
陪同在旁的趙燈原向內引了引,「殿下請。」
李宣凜眼裡荒寒,臉上卻浮起笑意,還禮道:「殿下哪裡話,有事只管吩咐,何來叨擾一說。」
儀王邁進門檻,擺了擺手道:「城外拱衛的上四軍這幾日修整,官家命我協理,我忙那事忙得焦頭爛額,今日剛回內城,想起有件事還未辦妥,就先急著來找你了。」
他擅作戲,自己當然要奉陪,便吩咐衙役奉茶,一面殷勤引他落座。
兩人在茶桌旁對坐下,儀王轉頭四下打量,這控鶴司衙門建得很氣派,正堂高深,沒有兵戈之氣,兩旁列滿書架,連腳下的木地板,都打磨得能照出人影來。
「到底是要拱衛鶴禁的,官家很為控鶴司費心啊。」儀王笑道,「早前這裡是冬藏庫,沒想到重新裝點一下,變得這樣堂皇。」
「倉房本來就開闊,略加改動就能用。」衙役送了茶水來,李宣凜接過親自奉上,復又道,「衙門裡都是粗人,用的茶葉也不講究,還請殿下見諒。」
「若是要吃好茶,我就邀你去梁園了,也不到你衙門裡來。」儀王含笑抿了口,擱下建盞後道,「說真的,你籌建控鶴司,上京好些有交情的都來託我,要將子侄送進班直中歷練。我也知道控鶴司嚴明,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能推的我都推了,但有一人,實在是不好拒絕,所以今日厚著臉皮,來向你討個人情。」
李宣凜抬了抬眼,「殿下與我還客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