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妝眼前浮起自己吊著嗓子咳嗽,李判站在一旁愛莫能助的情景,頓時盤中的魚不鮮美了。筷子拐個彎,夾了塊白燠肉填進嘴裡,一面和蘭小娘說,「小娘,我要吃燒栗子,不加花椒,加桂花糖那種。」
蘭小娘最拿手的就是做各色小食,一聽她說想吃,立刻便道好,「這就讓人去集市上買毛慄,只是沒有剛入冬時鮮甜,不過加上煉蜜,也是一樣的。」
「多做一些,給李判留一份。」
如今家裡多了一個人,一潭死水也起了微瀾。蘭小娘沖惠小娘揚了揚眉,「你瞧,樣樣都惦記著李判,還拿他當剛入府的少年郎呢,人家今年都二十五了,吃什麼燒栗子啊!」
惠小娘含蓄一笑,「小娘子,李判住進家裡,你很高興吧?」
她們意有所指,明妝知道她們和外祖母的想法一樣,也不用她們敲邊鼓,自己搶先一步截斷了她們的話頭,「知道了,我要是嫁不成儀王,就嫁給李判。」
誰知話音才落,就聽花廳外的女使喚了聲公爺,明妝心頭一蹦,暗道沒有這麼巧吧!誰知一回頭,果真見李判從天而降般站在簾外,嚇得她舌根一麻,趕緊站了起來。
「李判,你回來了……」她強顏歡笑,「可用飯了?我讓人給你準備。」
李宣凜臉上淡淡的,還是一貫守禮的樣子,應了聲,「用過了,小娘子不必張羅。」復又拱手作揖,「昨夜麻煩小娘子了,今日特意趕早回來,向小娘子致謝。」
明妝忙擺手,「不麻煩,舉手之勞罷了。不過你屋裡看上去過於清冷了,我今日讓人重新佈置了一下,你回去看看,看喜不喜歡。」
他道好,又向兩位小娘頷首致意,轉身返回跨院了。
明妝看人出了月洞門,這才跌坐回來,難堪地抹了把麵皮道:「險些羞死我!小娘怎麼不給我提個醒,哪怕咳嗽一聲也好啊。」
惠小娘和蘭小娘很無辜,「咱們沒朝外看,不知道李判是什麼時候來的。」
明妝這回是沒有心思吃飯了,捧著臉開始自欺欺人,「我剛才嗓門不高,說不定他沒聽見……對,肯定沒聽見,所以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
惠小娘和蘭小娘交換了下眼色,一個孩子,揚言嫁不了儀王就嫁他,作為有了閱歷的男人來說,即便心下震動,也不會像少年人一樣滿臉通紅,手足無措。
蘭小娘說:「快吃飯,吃完了我去準備燒栗子,小娘子有了藉口過去瞧他,再探一探他有沒有聽見。」
於是胡亂扒了兩口,飯罷跟著蘭小娘去了廚房,看她準備好熟栗子,將白蜜和桂花糖放進砂鍋裡熬煮,煮成厚厚的糖稀,然後把剝好的栗子肉加進去翻滾,取出來的時候糖稀變成硬殼,那燒栗子就個個晶亮,放在食盒裡十分賞心悅目。
蘭小娘蓋上盒蓋,遞到明妝手裡,「我就幫你到這兒了,小娘子要是擔心,乾脆自己同李判說破了,不過是和我們的玩笑話,請他不要放在心上。」
明妝點頭不迭,其實有點愧疚,人家處處幫她,她卻開這樣的玩笑,褻瀆了他的一片仁義。
緊緊扣著手裡的梅紅匣兒,她一步一蹭進跨院,遠遠見橘春和新冬站在廊上,發現了她,忙上來納福請安。
明妝納罕,「你們不在屋裡伺候,怎麼上外頭來了?」
新冬為難地朝上房望了眼,「公爺不要我們伺候,讓我們回東園。可我們是聽了小娘子的令來的,不敢隨意回去,小娘子瞧……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呀?」
明妝也覺得有點難辦,想了想讓她們且在這裡等著,自己進去與李判商量商量。
邁進門檻,就見他在書案後坐著,換了一身便服,很有家常的味道。大約察覺她進來了,抬眼一顧,那眸中光華萬千,轉眼又沉寂下來,化成了湖畔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