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王的生母明德皇后, 確實不是男人眼中柔情似水的女子, 她獨立果斷, 愛憎分明,因為官家寵愛的孫貴妃放肆僭越,就命左右將人按在那裡狠狠鞭打了一頓,從此和官家結下樑子,直到臨終,夫婦之間也沒有和解。
在官家眼中,她是粗魯蠻狠,不可一世的人,就是這樣的人,教導不出優秀的皇子,因此本該是他的太子之位一直懸空著,至今沒有定奪。得不到肯定,對他是最大的傷害,他為此彷徨過、傷心過、羞愧過,也憤怒過,但那又如何,還是要一日日地忍耐下去,忍得久了,心腸變得堅硬。他知道別人即便什麼都不做,在爹爹眼中都是好的,自己若是再不爭取,就要徹底被人踩在腳下了。
「發落了大哥之後,爹爹可有其他動作?」
彌光道:「傳召了高安郡王,把龍圖閣修正本朝記事的差事交給他了,三日之前還曾召見過壽春郡王。」
所謂的壽春郡王是三皇子,生母俞賢妃在世時頗受官家禮遇,但他這人擅藏拙,平時不愛出頭,在兄弟之中並不拔尖,爹爹平時也不怎麼注意他。可是奇怪,這回大哥出了事,年長的皇子中除了自己遠赴太康,剩下的爹爹都召見了一回,又想起自己先前去崇政殿復命的情景,爹爹連面都不肯見上一見,兩下里一對比,讓他心頭的焦躁重又浮了上來。
彌光見他不說話,喚了聲殿下,「稍安勿躁,越是這樣時候,越應當沉住氣。」
他頷首,放眼望向夾道的盡頭,涼聲道:「多少次……多得我都記不清了,就算我為社稷再奔忙,爹爹好像都看不見。無所謂,爹爹看不上我沒關係,我的功績能讓滿朝文武看見,這樣就夠了。」
有時候取悅一個人,比取悅滿朝文武更難。如果這個人對你的成見根深蒂固不能改觀,那麼到了最後大不了放棄他,又怎麼樣呢。
眼下要專注的,是另一樁事。順著夾道往西行,就是楊皇后寢宮,彌光送到這裡便先行退下了,儀王站在宮門前遣黃門進去通傳,不一會兒就見殿內女官出來迎接,掖著兩手上前呵腰,垂首道:「殿下,聖人有請。」
楊皇后沒有中晌歇覺的習慣,大概源於她是醫女出身,不肯將時間用在睡覺上,情願研讀一下醫書,甚至自己晾曬草藥。
仁明殿的後閣中,據說滿院子都是巨大的笸籮,天晴時候成排地敞露在日光下,是楊皇后對往昔歲月的追憶。可惜當上了皇后,很多事情不能隨心所欲,說起當年被封皇后也是機緣巧合,官家狩獵負傷,那次正好是她陪同醫官隨扈,幾日換藥下來被官家看中了,便收入後苑封了郡君,然後進美人、進充儀,一路當上了皇后。
如果說原配皇后要慎之又慎,那麼繼後的冊立完全是憑官家個人的喜好。楊皇后沒什麼家世背景,待人也永遠是不好不壞,對官家的兒子們做不到視如己出,但絕對合乎皇后的標準。見儀王來拜訪,很客氣地讓人迎進來,進門賜了座,然後靜靜等著,等他自己說明來意。
儀王也沒有兜圈子,在座上微微呵了呵腰,「嬢嬢,臣今日來,是想求嬢嬢為臣做主。臣看上一個姑娘,想娶她為妻,這件事還未向爹爹稟明,先來和嬢嬢說了,希望嬢嬢能在爹爹面前,為臣美言幾句。」
楊皇后一聽,放下了手裡的建盞,「這是好事啊!前幾日官家還提起,說二哥到如今都不曾娶親,話裡話外很是著急,發話讓我加緊篩選上京的貴女,看看哪一家的姑娘能合你的心意。我算來算去,只有穎國公家的信陽縣君身份地位與你相配,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本來明日打算派人過你府上傳個話,問問你的意思,不想你今日正好進來了……快說說,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來替你參詳參詳。」
儀王臉上浮起了一點赧然之色,「要論家世,我相準的這位姑娘不能與信陽縣君相比,但人品才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