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遊,後面的迴廊上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得不緊不慢。她忙站起身來,見一個身影走過半卷的簾底,還是閒散的步態,到了門前淡淡一笑,「貴客臨門,今日終於盼來了小娘子。」
明妝向他欠欠身,「殿下安好。」
他說好,指了指禪椅,「坐吧。」復又轉頭吩咐廳前聽命的女使,「把易娘子跟前的人,帶到廊亭裡用茶。」
趙嬤嬤和午盞對視了一眼,她們是近身伺候的人,又到了人家門上,一下子把她們全打發了,小娘子身邊誰來照應?可既是儀王吩咐,又不敢不從,便看著明妝,等她一個示下。
把人支開,就是要開誠布公地商談了,這樣也好,她喜歡萬事有根底,就如做生意一樣,把條件開出來,後面的事就好辦了。
「你們去吧。」明妝道,「吃了兩盞茶再來接我。」
趙嬤嬤和午盞道是,跟著王府上的女使去了。
儀王的眉梢微微一揚,笑道:「小娘子身邊的人很審慎。」
明妝頷首,「因為家父家母過世得早,她們一向盡心照應我,唯恐我受到不公。」頓了頓言歸正傳,「上次梅園結識了殿下,殿下臨走對我說的那番話,我一直記在心上。今日來,是想與殿下好生懇談,若是殿下願意幫我,我又該為殿下做些什麼?」
儀王那雙長而媚的眼睛半垂著,聽她這樣直接,略有些意外地掃了她一眼。
本以為深閨中的嬌嬌兒,縱是要來磋商,也會瞻前顧後難免扭捏,誰知她卻不是。同意了,認定了,便坦蕩地來作交換,不必遮遮掩掩,有話敞開了說。他覺得很滿意,笑道:「小娘子不必考慮那麼多,我願意替小娘子達成心願,不需要小娘子為我做什麼。說句不怕小娘子惱的話,你是尊養在郡公府的姑娘,就算善於掌家,於我來說還是過於力微,我不會對你有過多要求。」
明妝卻不明白了,遲疑道:「以我的淺見,不覺得殿下是個注重皮相的人。在梅園相識之前,我與殿下素未謀面,實在想不出殿下幫我的理由。」
「在小娘子眼裡,一切都得有理有據?」
「是。」明妝挺了挺脊背道,「無功受祿,寢食不安,我爹孃就是這樣教我的。」
「女孩子太執著,就不可愛了。」儀王帶著調侃的語調道,「人活於世不必太通透,太通透了,痛苦加倍,還不如隨遇而安的好。如果小娘子硬要一個理由——我二十五了還不曾婚配,這算不算一個好藉口?官家很為我的婚事著急,曾託付聖人替我挑選夫人,都被我婉拒了。我在找一個人,須得貌美,有才情,有頭腦,還要有執掌家業的手段,小娘子不正是合適的人選嗎。所以我等你及笄,等你從深閨中走出來,梅園邂逅是我刻意安排的,這樣的解釋,小娘子相信嗎?」
如果換了一般的女孩,大概真會被他的這套說辭迷惑,可惜明妝並不相信。她幕後操盤郡公府留下的那些產業,什麼樣的花言巧語和苦肉計都見識過,若說他只是為了尋找合適的夫人人選,就願意為她去動官家身邊的親信,付出與回報太過不對等,所有的說辭就都有漏洞了。
「彌光不是尋常黃門,殿下打算怎麼幫我?」
儀王神色輕鬆,一手撫著禪椅扶手道:「花無百日紅,這天下權力更迭,唯一不變的是血脈傳承。我若說得更透徹些……」他忽然定睛望住她,那雙眼眸深沉如寒潭,極慢地說,「小娘子聽過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嗎?彌光終有失勢的時候,我能為小娘子做的,是加快這個程序,到時候自然將彌光擒到你面前,要割肉還是放血,全憑小娘子處置。」
如果還在糾結於他的目的,那麼聽到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時,基本就能證實她之前的猜測了。
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援手,放到儀王身上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