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明妝就灰心,午盞見她不答話,自己叫了聲老太太,把今天易老夫人登門的經過說了一遍,「那頭老太太的意思是,易家挑個命繼子,來給我們小娘子『分憂』。」
袁老夫人一聽便惱火,「這算盤倒打得精,兒子不在了,還圖謀剩下的家業。你爹爹這麼好的人,誰知竟有個這樣混帳的母親!」言罷安慰明妝,「你不必怕,那老婆子要是不依不饒,你就打發人回來傳話,讓我和她理論理論,做祖母的領頭吃絕戶,問她要不要那張老臉。」
明妝雖然為這事不快,卻也並不擔心,反而來勸慰外祖母,「我今日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料想祖母不會再來糾纏了。」
待要細說,忽然聽見院子裡傳來靜好的聲音,隔了老遠就在問:「般般來了嗎?」
門上僕婦應了話,靜好的聲音愈發響亮,「三嫂孃家派人來『分痛』啦,般般快出來,咱們去看看!」
明妝一聽,哪裡還坐得住,扭頭看袁老夫人,「外祖母……」
袁老夫人笑著說:「去吧,只在邊上看著,別亂說話。」
她噯了聲,提著裙子飛跑出去,姐妹幾個勾著胳膊進了西園。
三表哥的小院子叫膩玉軒,因三表嫂懷著身孕,院門上常掛吉祥的五色綢。剛進小院就看見裡面熱鬧得很,正屋的地心擺著個銀盆,用錦巾蓋粟稈,上面撒絹花。另有幾個盆裡裝著饅頭、生棗和彩畫的鴨蛋,這些精心準備的東西,表示孃家對分娩之痛的共同承擔,就叫「分痛」。
做成眠羊和臥鹿的點心堆了滿桌,羊頭和鹿頭眉心還描了花鈿,靜好笑嘻嘻說:「味道八成不錯。」
靜言扯了扯靜好的袖子,讓她別出聲,三嫂孃家派來的婆子又展開孩子的綵衣,笑著說:「郎主和大娘子都盼著抱外孫呢,小公子落地的衣裳準備好了,只等小娘子的好訊息。」
又說了幾句吉祥話,一行人拿了賞錢,才退出院子。坐在那裡半日的三嫂這時終於得空,起身和明妝打招呼,「表妹來了?快快……點心還熱著呢,秦媽媽,分給妹妹們吃。」
秦媽媽得令,將熱騰騰的麵食捧到姊妹們手上,明妝低頭打量,愈發覺得這眠羊胖大可愛。
「我屬羊,真巧。」她喜滋滋地說。
秦媽媽笑起來,掖著手道:「吉祥果子,給小娘子沾喜氣。日後小娘子一定能嫁個可心的郎子,金兒銀女,事事如意。」
這府裡的姐妹都是落落大方的姑娘,沒人因這個害羞,轉而來攛掇靜姝:「大姐姐要多吃兩個,明年出了閣,後年給我們添個小外甥。」
因果子點心很多,明妝回去還帶了好大一包。這些麵食裡頭包著不一樣的餡料,有什錦、有棗泥,還有薺菜和肉餡兒的。晚間煮上一鍋粥,就著薤花茄兒,吃出了平實的家常味道。
還好,接下來幾日,易家那些長輩沒有來易園尋麻煩,及到南嶽大帝聖誕那一日,如約和芝圓碰了面。
芝圓見了她,好一陣呆怔,「不是說好了,讓你仔細打扮的嘛,你怎麼連脂粉都未施呀?」
明妝笑了笑,「上山進香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太刻意了。」邊說邊低頭打量自己,一件落花流水紋的襦裙,挽一條檀色的畫帛,乾淨利落的一身,沒有哪裡不好。
芝圓無可奈何,好在自己隨身帶著小妝盒,拉她登車之後趨身給她上妝,薄薄敷上一層粉,再點上淡淡的口脂。待要畫眉,明妝慌忙躲開了,她擔心芝圓一時興起給她畫分梢眉,那寬厚的兩道青黛,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馬車在御街上緩行,除夕之前最後一場法事,路上儘是趕往南山的香客。
空氣中隱約攜帶了煙火氣,推窗看,山林間雲霧瀰漫,因天氣不佳,遠看像漫漶的經書。
明妝饒有興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