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渝舔了下唇:「你很累嗎?」
向琰點頭,把手裡的毛毯摺好,「有點,不好意思。」
時樂渝搖了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
已經將近十一點,向琰拿起手機,時樂渝猜測他應該是要回去,在屋子裡拿出充電寶和檯燈,準備給他開門。
剛走到客廳,燈忽然閃了下,窗簾也完全拉好,阻擋住外面的月光,屋內一片漆黑,手腕處出來一道外力,有些疼,時樂渝不自覺蹙了下眉,又反應過來,向琰抓她幹什麼?
只黑了這一瞬,客廳很快又亮起來,時樂渝低頭看了眼,向琰攥的很緊,指骨突出,掌心裹住她的腕部,但依舊擋不住分外明顯的腕骨。
時樂渝向上看去,他喉結微微滾動,嘴唇緊閉,臉色很白。
時樂渝有些懵,下意識地問他:「你沒事吧?」
向琰沒說話,一直低著頭,碎發擋住他眼裡的情緒,不知是不是時樂渝的錯覺,她感覺他嘴抿得更緊了。
沉默一瞬。
他不想說,那她多問也沒必要。
不過,向琰怕黑倒是她沒想到的。
良久,向琰鬆開手,時樂渝察覺到動靜,再次看了眼手腕,大片的白與細長的紅交錯而至,小幅度轉動了下,內心嘖了聲,也不知道他怕成啥樣,這麼使勁。
抬眸看向他時,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
見她看他,向琰張了張嘴:「抱歉。」
又坐回到沙發上。
時樂渝抬起準備揉手腕的手頓住,很快放回去,坐到他旁邊。
她沒問他為什麼害怕,能讓一個人害怕到這種程度,估計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她沒必要強行撕開別人的傷口去仔細研究有多久、是什麼原因以及癒合怎麼樣,來滿足刨根問底這一所謂的好奇心。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身邊。
無聲的陪伴比有聲的詢問要好很多。
又不知過了多久,時樂渝聽到旁人出聲:「我原來實習的時候,有一次晚上出去玩。」
時樂渝靜默聽他說完。
「然後我遇到一個」向琰哽了下,「一個拿著刀的人,他應該是精神有問題,一直碎碎叨叨的,在一具身體上」
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但時樂渝猜到他接下來的話,應該是難以說出口:「很多刀口,後來他被制止後,我才上去檢查那個人的傷口,我想給他止血,可是止不住,是一個很年輕的面孔,但是我沒救過來。」
向琰應該是簡化許多情節,但她仍舊感到窒息。
「我記得很清楚,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胡亂地裹住傷口。」
時樂渝內心一緊,抿唇,有的時候,並不是拼盡全力就能有好的結果。
「我原來一直以為,當醫生特別好,尤其是外科醫生,還可以去手術室,所以我考研的時候,選的外科,那件事過後,我才覺得,不論外科內科,只要是認真工作的,都是值得尊敬的。」
時樂渝認可這句,但內心還是狐疑著,這和怕黑有什麼關係。
「自那以後,我也覺得奇怪,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做夢都能夢到那個場景,明明不應該怕才對。」
時樂渝大致能想到當時的情景,本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卻在經歷那種突發的事故後,收起所有的年少的鋒芒,在醫學路上兢兢業業,努力又努力。搖了搖頭,「你能做到那樣已經很好了,況且,害怕什麼本就是沒有理由。」
起碼,比她這個逃兵要強。
向琰沒說話,皺著眉。
時樂渝遲疑一瞬,問他:「那你在醫院上夜班怎麼辦?」
向琰愣住,輕聲解釋:「醫院裡有人。」
言外之意,有人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