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雪塵專心趕路,偶爾聽見路過的老鷹嗥叫長長幾聲,並沒聽出來是人家在罵街。
藺竹舒舒服服窩在他柔軟的肩背上,不時還翻個身,扒著他在空中都有了幾分睡意。
等會就要到京城了,不能睡著。
藺竹在睏意裡隨意找了個話頭,迷迷糊糊地在腦海里同解雪塵聊天。
「這樣說來,算不算你背著我?」
雲間水汽冰冷,他索性把臉都埋進鷹羽深處。
「好快活啊,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解雪塵凝神看路,沒當回事。
「不變成鳥,一樣可以背著你。」
「那怎麼行。」藺竹低笑一聲:「你是魔尊,我是……一個書生。」
沒什麼用的書生。
這句心裡話解雪塵也聽見了。
但他沒有回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你比世間許多人要堅韌聰慧許多。
不,你遠勝過他們。
他聽見藺竹說自己的一句不好,像是突然能說出藺竹的一百個好。
這樣的心情奇異而強烈,偏偏話到了嘴邊,無處開口。
解雪塵此刻反而希望藺竹能聽見自己心裡的思索。
你是很好很好的。
又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從京畿一帶飛到京城,一收翼往下落,不偏不倚地降在佛寺高塔之巔。
小花鼠在路上真眯著了一小會,此刻窩在墨隼的兩翼之間,小心翼翼往下瞄。
好高啊。會飛真好。
他忍不住想解雪塵怎麼沒把自己變成鳥。
「因為要花很長時間學飛。」
「好吧。有空再說。」藺竹伸出爪子,給他指遠處的街道府苑。
「這邊是三省六部,那兒是藩王赴京住的地兒,至於丞相府……讓我找找。」
「噢噢!在那!丞相府是全京城最豪華的府邸,這些年得了皇帝恩寵算是權勢滔天!」
「你看,丞相府的院子裡有三池六院,簷上彩畫還用了青金石塗的彩漆,聽說一兩青金石就是一金!」
解雪塵嗤之以鼻。
「我宮庭裡的青金石都是用來畫地磚的。」
……我沒有在誇他!!
你這麼奇怪的好勝心是從哪來的!!
位置確定了,但沒有貿然出發。
先前聽紙妖說了大半原委,知道是這丞相偷偷拿妖紙偷天換日,讓百姓們出十兩得二十兩,打著魔尊的名頭千里斂財。
真說要打爆這孫子的狗頭,但實施起來還是要有個章法。
藺竹看著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先前屢出奇招,碰見缺德吃絕戶的陰毒人還想出了讓狗嘬死他們的法子。
此刻墨隼冷眼觀察著那庭院府邸裡的動靜,沒有馬上過去天降正義。
「你想怎麼做?」
「沒想好。」藺竹趴在他背上,琢磨著:「這傢伙魚肉百姓,還全都打著你的名號,聽著太過分了。」
「要不還是打爆他的頭吧,實施起來也簡單。」
解雪塵噗嗤笑了一聲,展翼而飛。
藺竹沒注意到他突然起飛,本能抱緊他的肩背,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一時有點怯場。
「真真真要動手啊?」
「嗯。」
「你來吧!!」他突然慫了:「我沒打爆過別人,萬一腦漿子濺到我臉上也不知道好不好洗。」
「試一次就好了。」解雪塵存心逗他:「等會給你找個順手的鐵棍子。」
藺竹嗚嗚求饒:「換個法子!打人我不行!」
今天是休沐日,丞相正坦腹東床,在床上睡得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