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乘著雲熱熱鬧鬧的出門, 不像是要去拜訪厲鬼, 而是換一處遊歷見識。
舊林府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門口還有一截朽木擋著, 常人過去得半趴著翻進去。
這裡原本賓客如雲, 前有花林落英,後有庭院軒榭, 哪怕比不上蘇杭的大戶人家, 也得是方圓百里的闊綽手筆。
但自從血婆子的事鬧大之後,常有壯年吆喝上五六人闖進去,說是要幫高河找回他的文書收藏。
再出來時,肩前背上已扛著上好的慄木椅狐裘袍, 螞蟻般成群的把這個莊子一點點搬空。
女的一開始還活著,母女自然極力要攔,哭喊著說自己不是咒婆,更沒做過那些殺千刀的歹事。
好事人又央各處人士來看, 後者不是敬而遠之, 就是胡謅幾句。
就算有為她們說話的, 聲音也被旁人淹沒, 還被指責幾句修行太差, 這麼明顯的事都看不出來。
不是出事, 那男主人身上的淤痕青斑怎麼來的?
還有那些尋不見的屍骨, 寫了救命的葉子,都是怎麼回事?
真有丫鬟叛了變,出面指證老爺子也是她們母女兩合力害死的,為的是不讓他收下義子,把家產平白給了旁人。
事情越鬧越是腥風血雨,許多罪名一項項扣下來,林家府苑也逐漸搬了個清空。
家丁丫鬟跑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人白天裡佯裝心疼自家少夫人清譽被毀,夜裡開門迎外人進去,把那些值錢的花瓶瓷碗悉數搬走。
先是裝飾傢俱被掃了個乾淨,接著衣服被褥也不剩下幾床。
再到最後,有人索性架牛車出去,拖走他們的太湖石,拽走那成筐的青瓦片。
真說全莊皆是惡人,那自然不太可能。
千百人裡,哪怕有十幾人起了歹念,旁人聽見妖邪傳聞,要麼敬而遠之,要麼不輕不重的勸幾句,讓這些趁亂斂財的人不要太過火。
但真要強出頭為這兩血婆子打抱不平,才真是昏了大頭,保不齊得被人罵作是又一個被害中祟的瘋魔糊塗人。
高河在混亂裡消失了好幾個月,再出現時帶著官差修士一同現身,奉旨清查奴僕憑空消失之事,以及清理妖孽亂象,還全合春莊一個安定。
此舉一出,眾人無不感嘆林家真是招了個好女婿,沒有一走了之都是仁義。
官差來了之後,母女先後被請去班房裡不說,莊子被起了底朝天。
他們在酒窖深處發現了一個地牢,裡頭不僅有釀出臭味的數缸汙血,還有一十二具屍首。
全都是斷了右手,心肺不知所蹤。
數目一對,剛好與傳聞裡驀然消失的人數能配上。
血婆子的傳聞登時板上釘釘,法事同辟邪地塔的施工一同開始,還有膽大的人特意過去看了幾天。
這成了合春莊當年的一件出格醜事,許多人家怕誤了自家兒女的姻緣,都不肯把當地的駭人事情往外講,全壓下來當作是他們林家高家自己的內亂。
再來到這荒蕪寂靜的死莊裡,哪怕沒有見著那地塔,也讓人莫名多了一層寒意。
韓老頭一路被狗馱到這兒,自己尚且行動不便,就趴在狗背上往前指。
「他家酒窖在後院,往那邊走。」
藺竹抬頭看屋樑殘破的老院,以及簷上樑間的荒草,心緒微落。
「連燕子都不來這裡築巢。」
「煞氣太重,也只有蟲蛇會逗留一二。」
解雪塵還未跨過門前斷木,已皺起眉頭。
「地塔裡是鎮著東西。」
還真不是尋常的鬼。
他能感覺到極悽厲的掙扎吶喊,一半來自過往,如化不開的濃霧般在這府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