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有人給他取外號。
而且他沒有真的生氣。
兩隻大雁撲稜著想再飛起來,脖子被拎了起來。
解雪塵看了眼岸邊鯉魚,沒搭理。
刺太多了,不吃。
他現在更關心一個問題。
自己怎麼還沒殺了那倒黴書生。
按照往日的性情,要動手只需一枚斷葉半塊礫石。
魔尊在嚴肅反思自己怎麼還不生氣。
男人一定要有尊嚴。
他拎著兩隻大雁慢悠悠回家,臨進門前勉強得出結論。
不是書生太混帳,完全是自己太仁慈。
沒有爺爺看孫子胡搞瞎搞的涵養,這屋子裡兩頭豬五隻雞早被轟成渣了。
藺竹正踮腳站在凳子上塗牆泥,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去,大個子推開了後院門,手裡還拎了兩隻大雁。
「豁,」他揮了揮刷子,提醒正事:「不高興,我要的木頭呢?」
男人把雁扔進豬圈裡,轉頭就走。
順子二餅正翻肚皮睡午覺,冷不丁被長脖鴨子劈頭蓋臉一通亂啄,抱頭慘叫。
你沒事欺負他們兩幹啥……
藺竹哭笑不得,從凳子上下來幫忙收拾殘局。
青巖山並不是藺家的山,屬於附近四五個村落的共用資源。
常有小孩兒拎著竹籃溜進去抓兔子採蘑菇,樵夫藥郎時常出沒。
藺舉人半個月前撿了個人,還找郎中開方子救命,鄉裡鄉親的轉天就知道了。
如今真瞧見解雪塵上山找樹,路上有人一眼就認出來,還很熱情地打招呼。
「啞巴!你是藺舉人家裡的吧?」
「是不是要上山砍樹,咱兩剛好順路,一起走!」
沒等解雪塵閃開,老大爺已經伸手扶了一把,還往他懷裡塞熱乎乎的煮雞蛋。
「瞧你瘦的,病剛好吧,以後咱都是一村人了,互相照應著。」
解雪塵沒爺爺,從來沒受過小輩的待遇,還愣了一下。
他接了那熱雞蛋,左手騰到右手,像是拿了個暖爐。
老大爺尋思這啞巴不會是個傻子吧,當著面教他把雞蛋往樹上一磕,剝開碎掉的外殼,露出滑嫩的蛋白來。
「吃一口!不夠張伯這裡還有一個!」
解雪塵定定看他一眼。
這個人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更不存在利益關聯。
見面卻分出自己的一半吃食,哪怕這裡所有人都窮的響叮噹。
他其實不餓,但看著老爺子低頭咬了一口,從無味的蛋清咬到裡頭沙沙的蛋黃。
不知不覺又是一口,直到吃完。
「能吃是福啊。」老頭兒笑起來眼睛都成了一條縫:「你跟藺舉人搭個伴剛好,走,我帶你去採菌子,昨兒夜裡下了雨,前頭肯定有。」
沒拐幾道彎,又碰見一個來山裡撿鳥蛋的秦婆婆,兩人熱切招呼一聲,自動把解雪塵當孫子般照顧。
秦婆婆眼看著藺竹長大的,小時候還給他餵過米湯,提起來都心疼。
「那孩子十歲就沒了爹孃,一個人長到這麼大,發善心救人時我們還勸他省些積蓄,好在菩薩保佑,把你給醫活了。」
「是啊,」張老頭應道:「十年前那場洪水鬧死好多人,他那個妹妹好像才五歲,說沒就沒了。」
「阿彌陀佛,罪過啊。」
當年洪水潰堤,幾十家轉眼痛失子女,又有十幾個孩子轉眼沒了爹孃。
各家村子均是窮得揭不開鍋,你省一口我勒勒褲腰帶,最後還是強行養活了好幾個,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嫁人的嫁人讀書的讀書。
元寶村裡積貧積弱,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