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越憑還在小口小口嚼著饅頭的時候,一旁過來了兩個瘦骨嶙峋的難民。
他們看上去快要餓死了。
因為方才沒搶到糧食,他們沒有吃的,可能要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這兩人也明白這樣下去自己會死,瞧見宿越憑手裡有糧,便雙眼發亮地靠了過來,先是卑微地討要,見宿越憑一動不動,起了去搶的心思。
宿越憑倒不是看重這個平平無奇的饅頭捨不得給,只是念著何以致方才給自己糧食的一幕,說什麼也不想讓出自己手裡的東西,為此一腳將兩人踹開。不過這一腳下去,他又覺得不對,故而先用舌尖抵著左邊的牙齒,然後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脖子。
他方才……好像過於粗暴了些,顯得……不是那麼的和善。
如果在這裡的是師父,八成不會喜歡他只顧自己輕賤他人生命的樣子。如果在這裡的是師兄,師兄八成又會說師父說了這樣做不好。為此宿越憑本以為會得到何以致的辱罵,不承想何以致卻沒什麼反應。
見狀宿越憑忍了一下,沒忍住,就問何以致:「我不讓糧給他們,他們會餓死,你看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何以致不能理解,就皺著眉頭以很茫然的表情說:「我應該說什麼嗎?饅頭就這麼一個,還是我們搶到的,憑什麼你不能吃要讓給他們?難不成誰生誰死還能禮讓?誰還能對你說要你去死給別人鋪路這般沒道理的話?而且說句難聽的,如果讓了糧後你會餓死,那我情願死的是他們,畢竟你才是我的身邊人,旁人怎樣我並不看重。」
不用考慮別人這種說法還是宿越憑第一次聽見。在過往,不管是師父還是衛宿化都在對他說應該如何做人,做事時應該去考慮他人,從未有過一個人先站在他的角度,一心向著他,只為他說話。
有時他也會考慮為什麼不能忘記別人先以自己為主,去找了師兄,師兄也只會回他——
「師父說了,你魔心太重,眼裡再沒有別人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事,所以他想要用與人為善,忘小情留大義的法子養你。」
對此說法宿越憑嗤之以鼻,完全理解不了。
但除了這些話之外他什麼也得不到,更沒有人對他說過寧可死別人也不要你去死之類的話。
說不開心是假的。
回到天玄府之後,何以致怕被何歡夫婦教訓,絕口不提自己去了哪裡,只是在外的這些天何以致遇到了不少事,有時睡了一半會從夢中驚醒,唸叨著腸子碎屍吃人的夢話。而且因為在外餓到,何以致開始有了暴食暴躁的傾向。
彼時宿越憑就坐在他的床下,每晚都會來看他。
何以致如今這幅樣子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鍛鍊何以致的一個開頭。他狠心的想要何以致走過一段陰暗無光的路,又會在何以致午夜夢醒之後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看都不看何以致一眼就抹去了這段回憶。
臨近天亮的時候,自認從不手軟的宿越憑凝視著自己給何以致蓋好被子的手,出門之後才覺得不對,便在心裡說著,他之所以抹除何以致在威北的那段記憶,不過是嫌威北之路太過小打小鬧,所以改了重來。
至於什麼時候重來?
他一直都沒有去想。
而除了為了對付師兄離開府上的時間,他多數都留在天玄府裡陪著何以致。有一次何以致闖了禍怕被何歡夫婦教訓,就把黑鍋扔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何歡夫婦關在山洞監牢裡,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住了三天,唯一看到的風景是何以致因為愧疚,悄悄從石縫裡遞過來的一朵野花。
自此之後,他揣著那朵不起眼的野花,忍了何歡夫婦在他頭上作威作福;至此之後,何以致帶著他在林間瘋耍,天熱時帶他去後山,天冷時不願走路便耍賴讓他代步。一年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