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無論能不能聽懂,都會很乖地搬個小凳子,坐在他的面前,滿心崇拜地看著他。
十幾年如一日地說:「哥哥,清玉不懂,但是哥哥懂就好了。清玉覺得哥哥做的,都是對的,哥哥想要做什麼,清玉都會全力以赴幫助哥哥……」
然後他的妹妹,便一路跟著他,走上了毀天滅地的復仇之路。
可是万俟修是真的想要復仇嗎?
不。
他只是……只是想要那個和他心意相通的孩子,重新活過來啊。
他要怎麼能贖清,他這些年明明感知到了和魔寵配合無比默契,卻從不肯多看她一眼的罪……
万俟修一直看著盛開在他面前的重生蓮,然後任由宴春將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一動不動,束手就擒地任由宴春裹挾著靈力的手掌,腐蝕進了他的胸膛。
摘走了他的心臟,也是他的神魂。
他萬死難贖的罪,不是對這天下,是對他的家人。
万俟修心臟被摘下來的時候,悶哼了一聲,嘴角湧出黑色的血液。
他視線從重生蓮上挪開,再度看向了宴春,張了張嘴,一句「謝謝你。」未能成型,身形已經化為了魔氣,轟然散開。
宴春手中抓著万俟修血淋淋的心臟,它甚至還在跳動。
尹玉宸想吃,他吃了這個,能夠得道万俟修的能力,成為魔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至尊。
但是他並不敢搶奪,也不敢開口和宴春討要。
只是湊近了宴春,輕聲叫道:「姐姐……」
宴春側頭看了尹玉宸一眼,又環視了一圈,看向了還活著的,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盤膝打坐的同伴們。
然後低下頭,看向了自己手中漸漸停止了跳動的心臟。
宴春朝著心臟吹了一口氣。
她口中的靈力凝化成了猶如實質的白霧,這白霧化為一把靈刃,將她掌心的心臟雕琢剝離。
濃黑色的魔氣自她掌心如流沙般地飛落,最終露出了被重重魔氣包裹著的,万俟修僅存的良善神魂。
他想要毀天滅地,但他其實早就能夠輕易做到。
他恨這個世界,卻也為這天下留了一線生機。
他被迫成為「人間神王」,他欠下蒼生無限因果,可天道欠他一個本該安逸美滿的人生。
死亡只是虛無的終結,讓他償還因果,才是最好的結局。
宴春將手中閃閃發亮的一縷神魂,投入了道心靈盾的重生蓮之中。
然後側頭對著尹玉宸說:「你吃不了他,他還有善念,會傷到你的。」
尹玉宸也很驚訝,如果是他,肯定從頭到尾都是黑的,他不是天生魔體,卻是人間惡欲的凝化。
「水雲……」
伏天嵐在遠處,被宴高寒扶著,坐在地上,視線落在宴春的方向。
他們都重傷,境界倒退至了破妄境,伏天嵐和宴高寒的頭頂上,甚至生出了白髮,開始天人五衰。
但是他們沒有如同命魂鏡之中一樣,死在魔域。
命運終究是更改了。
或者說,命運因為人選擇的不同,發生了不一樣的預演。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天煞孤星,沒有既定的命運。一切的一切,都在人自己的選擇。
命魂鏡是天池的倒影,而天池之中宴春去了,也沒有任何的預言,那些都只是預演罷了。
像身在夏季,你看到窗前垂落一條柳枝,你便能在天池之中,看到那柳枝在你的眼前樹葉枯黃,直至死去,落雪壓枝。
這不是命,而是世界的記憶。
如果你折斷柳枝,便是人做出的不同選擇。
然後在世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