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定之後,便有一眼沒一眼地掃著左上角的韓齊二人,心說,當日許小山留信離開,一轉眼,看著倒成熟了不少。
細細瞧了眼那人穿著的玄色錦衣,袖口收緊處刺著複雜的雙面紋繡,金線若隱若現交織其中,歲寧只看出一個字來,那就是——貴。
許小山親自為韓齊滿上一杯,態度謙恭,顯然不是個飛黃騰達就忘卻舊人的。
悠悠古琴聲中,只見那人眉眼堆著笑意,端杯而起,對韓齊說了句,「師父,我再敬您一杯。」
原來,那封書信是許小山交給韓齊的,想來,這二人應當是早早地就聯絡上了,只是顧忌著韓梓諾,而沒有提及過。
糕點和葡萄汁很快上來,金盞銀盤,放在那張金絲楠木製成的精美腳桌上,身價立刻就被凸顯出來。
歲寧捏了只小廝口中的核桃酥,長方形的糕點上粘著一圈圈核桃碎,咬上一口,核桃碎並不澀口,又香又甜。
她抿上一口葡萄汁,便搖搖頭道:「太甜,糖漿也不知放了多少……」歲寧不喜甜食,便又將目光停留在那核桃酥上,開始研究起來。
景元朝的都城果真非比尋常,核桃酥吃到一半,她便發現,糕點中間的部分是加了醬汁的,鮮紅粘稠發著糯糯的甜香,有些像是草莓醬的路數。
歲寧決定回去好好改良一下,又可以發明一道新的藥膳了,美中不足就是吃多了膩口,她拿起布巾擦擦手指上的殘渣,又抬頭看向對面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韓齊和許小山一起起身,邊聊邊出了雪月坊。
歲寧也跟著站起來,悄悄的走了出去,既然韓齊沒什麼不妥,她也就放心了。
正打算返回劉允公家時,許小山忽然站定,轉頭看向了她,清明的笑意藏在眼底,眉宇間卻顯出極淡的一點凌厲,「歲寧。」
「……」歲寧沒想到對方居然早就發現了她,被當場抓包還身著男裝,大寫的囧就刻在臉上。
「許小山,好久不見。」她索性大方承認,款步上前,那陣窘迫頓消,歲寧一臉平和的看著她,如那日對方同自己表白時的模樣無二。
許小山見她如此淡然,身形僵了一瞬,一股無名之火頓起,昂頭道:「我如今不叫許小山了,許小山……早就死在了陸家鎮裡。」
說罷,他輕笑一聲,不知是想嘲諷自己還是何人,音色中的沙啞像是堵住了嗓子般道:「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大景呂嶽將軍麾下校尉,許肅。」
「許校尉好。」歲寧低了下眸,兀自站到韓齊身側,淡聲道:「多謝您一路相助,我們才得以平安來京。」
即便再不去想,她也知道,這一路上定是有人暗中相護,尤其是那晚住店時,店家提供的豐盛晚餐,如今,許肅是有能力做到的。
「呵——」許肅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被風打散的低喃,「我只是為了你才如此做的。」
韓齊低嘆一聲,同歲寧一路往回走,幾番欲言又止,卻還是悶聲道:「小山他也是最近才來的書信,那日他家母去世後,他心灰意冷去了邊塞,正遇上呂將軍被邊塞蠻兵圍攻,意外的救下了將軍。」
圓月高懸,韓齊的影子被拉的極長,「他那日只是不想活了,一心赴死,所以招式拼命,剛好被呂將軍相中。」他轉頭看向歲寧,「呂嶽很欣賞他,留他在身邊栽培,這才成就了今日的許校尉。」
一番話說完,韓齊唏噓不已,「邊塞蠻兵連年滋擾大景,更想拉攏番邦與之結盟……」
邊塞蠻兵?番邦?歲寧不瞭解景元形勢,再加上原主對這方面的記憶也模糊得很,她乍一聽,還以為景元實力強盛,畢竟電視劇裡的番邦,都是要給皇族進貢的。
「所以,他們不想給大景進貢了?」歲寧忽然一句,倒是聽愣了韓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