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有一天,當李叱看到了虞朝宗必然會做出的選擇,他就會明白,他的期待只是一種幻象。
唐匹敵看李叱,他看到了李叱內心之中藏著一頭無比強大的兇獸,但李叱並不自知。
李叱身上有一層繭,這層繭束縛了他,組成這層繭的絲線很複雜。
其中兩種線顯得最粗,也許李叱自己也一樣沒有察覺。
這兩種線,一種叫感恩,一種叫自卑。
所以唐匹敵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自卑這種事,誰沒有呢。
而自卑也分成很多種。
很久很久以前,唐匹敵的父親有一位特別好的朋友,生活的還好,但是每天都很憂患。
也許是憂患讓他生活的很好,但這種憂患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壓抑。
他記得有一次他父親和那位朋友聊天的時候,那位朋友說了一番話,唐匹敵聽完之後都感覺自己也壓抑了。
那個人說……
我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古怪性格,大概平時想的都是……我這樣的人,看到別人遇到了好事,想著不會輪到我。
我這樣的人,看到別人遇到了壞事,想著不會輪到我吧。
哪怕日子過的已經很不錯,內心中也藏著一種很深很深的自卑。
唐匹敵不急不躁也不勸李叱,是因為他知道有人在幫李叱,這個人叫老天爺。
他跟著李叱的這段日子,看看李叱都經歷了什麼?!
連逍遙國這樣天上掉餡餅……不,是天上掉金山銀山的事李叱都遇到了。
所以唐匹敵想著,如果李叱的改變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一定會來。
與此同時,距離李叱他們大概只有幾十里的地方,鄭恭如帶著他的隊伍停下來休息。
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沿著燕山腳下一路往西走。
所以他們沒有經過納蘭草原,也沒有經過大西山,他們此時在北支山的北側。
北支山外的景象滿眼都是肅穆蕭條,戈壁上只有星星點點的綠色,一團一團的草好像無數弱小的生命抱在一起相互尋求安慰。
如果不是有北支山橫陳在這,可能戈壁沙漠已經吞噬到了納蘭草原。
「當家的。」
高祿看了一眼鄭恭如,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後說道:「這還要走多久啊。」
鄭恭如展開地圖看了看,眉頭緊皺。
這份地圖是他從虞朝宗那拿來的,繪製地圖的人是燕山營的七當家,路線不是實地探查所知,而是聽說。
這聽說的事,誰知道有幾分作準。
鄭恭如又看向北邊,昏沉沉的天氣,像是要有大風到來,而那昏沉可能是被大風捲起來的黃沙。
「找地方休息,等風過去再說。」
鄭恭如催馬到了高坡上,看到前邊有一大片林子,他指了指那邊說道:「到林子裡宿營!」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百人的隊伍隨即催馬向前進入密林之中。
鄭恭如下令用搭建帳篷的苫布拉在樹上阻擋大風,圍成一個圓圈,所有人和馬都在這個圈裡躲避即將到來的沙塵。
他們忙活這些的時候,在大概幾十丈外的一棵樹上,有個漢子正在看著他們,像是一頭盯著獵物的野獸。
盯了一會兒之後,那人悄悄爬下樹,然後迅速的退走。
他的馬在林子外邊,出去之後上馬疾奔,很快在茫茫戈壁上就變成了一個黑點。
十幾裡外,一座土城中,那個斥候騎馬沖了進來,他將戰馬扔給守門的人,快步跑進土城正中的那個大院。
這是一座已經被廢棄了很多年的城堡,當初還是蒙帝國修建,如今城牆已經坍塌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