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們倆都剛剛升任五品將軍。」
譚千手遞給甘重一壺水,他靠在城牆上回憶著過去,似乎和今日這局面有些相似,都是身陷重圍,唯一不同的是那次他們是主動進攻,這次是守城。
九年前,也不知道當今陛下何來的勇氣,又或者單純是因為聽了劉崇信的蠱惑,竟然下令傾盡舉國之兵北伐。
那時候,大楚已經千瘡百孔,各地民怨沸騰,劉崇信就跑到皇帝面前獻計獻策說,如今百姓們都在罵朝廷,必須做一件大事讓百姓們重新對朝廷信服,而只要這件大事做好了,陛下也能名揚千古。
當今陛下其實什麼都不管,劉崇信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劉崇信說只要打贏了黑武,那麼百姓們就會感念陛下天威,那些還想造反的人難道就不怕陛下舉兵討伐?
連黑武人都打不過大楚雄師,那些小小的叛軍還不都會被嚇破了膽子。
也許楚皇陛下什麼都沒想就答應了,也許是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的名聲確實太臭,後世的人若是提及起來,怕是要把他罵的狗血淋頭,就算是他死了,他也會被後世之人一直戳著脊樑骨。
所以這位突然來了雄心壯志的皇帝陛下,下令十三州召集兵馬興師北伐。
那一戰,十二萬大楚精銳府兵慘死在邊關之外,剩下的二十萬人狼狽逃了回來,雖然黑武人趁機反攻沒能攻入中原腹地,可是大楚也就真真正正的傷筋動骨,十二萬精銳府兵的損失殆盡,也讓北境之地的叛軍更加的猖狂。
譚千手臉色有些傷感地說道:「那時候,大軍後撤,我和劉牧分別率領一營兵馬為大軍阻擋側翼黑武人追兵,我和他之間,相距不過三里,我守山口,他在山坡上打伏擊……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上峰將軍宇文勒臨陣脫逃,帶著大隊人馬跑了,只剩下他一支隊伍堅守。」
「打起來後沒多久,他的隊伍就被黑武人團團圍住,他派人拼死殺過來,請求我帶兵支援,可那時候若我放開山口,大軍後隊就會被黑武人追上,劉牧那邊有千餘將士,可我身後是二十萬大軍……」
譚千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搖了搖頭道:「是我對不起他,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我對不起他,但若是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那樣做,原本我和劉牧情同手足,自那一戰之後,我們連成了仇人一般。」
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向隊正王寬:「那時候你還不在我帳下,但甘重已經在了。」
甘重點了點頭,那時候,他是譚將軍的親兵隊正,那一戰他也是撿了一條命才回來的,譚將軍麾下一千二百名府兵戰士,有一千一百多人戰死在山口,他們撤下來的時候,只剩下二十幾個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懂什麼叫劫後餘生。
譚千手道:「也就是那一戰之後,劉牧性情大變,原本是一個剛直不阿的人,活著回去後,變賣家產孝敬給劉崇信,又拜了劉崇信為義父,本來就有軍功,再加上劉崇信在陛下面前說話,他被封為四品將軍,而且劉牧要求要到代州來做將軍,而我……」
譚千手苦笑道:「劉崇信說我臨陣脫逃,雖然有軍功在身,卻也只是功過相抵,如今依然是五品將軍,已經在邊關駐守近十年,每一年為了糧草補給的事,都要去求劉牧,求的他舒服了,他才會分派糧草過來。」
王寬就知道將軍和劉牧不和,過往的事並不是十分清楚,此時聽完經過不禁有些唏噓,原本是親如手足的兩個人,現在卻成了這樣。
「他是我兄弟,當時我沒有去救他,是我的不對。」
譚千手嘆了口氣後說道:「時至今日,我也知道那是我對不起他,可還是句話,換在今日,當時我若守在山口,我還是不會離開那裡。」
他的話音剛落,城牆上的瞭望手就吹響了示警的號角。
城牆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