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軍佔領常州之後就宣佈了田畝歸國分派給百姓的《安民法》,有了這法,之前想離鄉逃難的尋常百姓又都跑了回來。
哪怕只有一季的稻米,不用給主家交糧,只交些稅,再用米糠餵些雞鴨,加上水裡的魚,他們的日子也能比往年好過,這裡畢竟是豐足的常州,不是什麼貧瘠地方。
「我們定遠軍想讓你們活命,也想讓你們過好。」
「是呀,常州暖和,我聽將軍和醫官說讓他們查藥書呢,等十月收了糧,要是能種點藥材,你們還能多份收成。」
那常州當地的百姓又聽不懂了。
「收成!」講官話的男兵張張嘴,最後求救似的看向一個扶著犁的女子。
女子笑著用常州方言說:「定遠軍還在給咱們想辦法,多賺些收成。」
真能有辦法?
百姓是不敢信的。
只是笑。
一旁看著的挎刀女子也在笑。
「請問,這邊有什麼活兒是我能幫上忙的?」
軍士們頭也不抬:「有活兒也沒器具了,這木鏟都是我們新做的。」
「你們誰累了歇會兒,換我來做。」說著,挎刀的女子已經扶上了犁,是頂了剛剛說話的婦人。
看見新來的女官人生得極好,婦人傻愣愣地退後了一步。
「這活髒衣服……」就算是和旁的官人們一樣都是穿著中衣,她覺得這女子身上的似乎更貴些。
大概也是因這女子生得像廟裡的神女娘娘吧!
女子卻已經彎下腰忙碌起來。
犁耙將地犁開,翻出的石塊雜草也得撿掉,這活兒看著細碎,做起來也累,一手扶著犁,一手去撿,腰也難直起來。
「這南邊的犁不好用。」終於走到地頭,女子感嘆了一句,「得換成鐵犁頭才行。」
嚇得跟在身後的婦人打了個哆嗦。
這些北面來的官人們怎說話都似做夢,鐵做的犁頭那得多金貴呀!
「我聽說你們這邊田地一畝能收兩石的糧食?」
「年景好就多些,上等田三石糧食也是能收著。」婦人拔起幾棵冒頭的雜草。
「聽說毀苗的是胡家帶頭,這地之前是他們家的?」
「是,我們家裡以前都是胡家的佃戶,昨日有女官人過來,把我們的佃契都燒了,說再過五六日就給我們分地。」
怯意小了幾分,婦人說話的聲音漸漸大了些,這些官人們不會做水田裡的活計,要找人來幫襯,旁人都不敢來,她是不怕的,她連胡十四郎的耳朵都敢撕下來,這等一日能拿了二十文錢的好事又怎會怕?
女子點點頭,汗水流進了衣襟,她蹭了下脖子,笑著問:「你是從淮水北面過來的吧?」
「我爺娘是從開封來的,以前是做販絲的小買賣,後來北面亂了,就在常州住下了。」
所謂「亂了」,應該也是蠻人南下一路打到長安的時候。
「那咱倆也算是有緣。」女子笑著說,「我家以前是長安的,後來亂了,我就去了北疆,這才當了兵。」
「官人們都這般威風,個個是天兵天將託生,跟我們可不一樣。」婦人彎腰撿起了一塊木頭,大概是什麼木叉之類,斷在了濕泥裡。
「怎不一樣?你要是跟我似的從小學武,又因緣際會來了北疆,說不定也是將軍了。」女子笑著,她在女子裡是生得極瘦高的,應是不常做農活,腳下卻穩,力氣也大,肩膀也知道該怎麼施力,幹起活不算精通,卻也是做過的。
婦人實在做不到在一旁幹看著,乾脆讓趕牛的小丫頭去歇著,自己走到前面去趕牛拉繩。
「女官人,你們佔了常州就不走了吧?」
「走是肯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