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客氣,陳氏花了五十萬貫在北疆買棉,這般大財主,我如何能讓人欺負了去?」
去年世家在北疆買了大量的棉布帶回中原,可最後一批棉布還在路上,就傳來了朝廷清查世家家財之事,到了秋天,新一批的棉花被採摘下來,不少人都擔心這次的棉布該如何處置。
衛薔除了加了些棉花與棉布的庫存之外,仍是令織造坊繼續織造棉布,原來是陳氏一次出錢五十萬貫將北疆產的棉布買了下來。
及至叛軍南下河中府被圍,陳氏都沒斷了與北疆的往來,北疆的棉布運到了陳氏在薊州、青州、徐州和東都的鋪子,換來的錢又被陳仲橋在黃河以南的商州、房州一帶換成了糧草供給河中府上下,若非如此,陳氏也撐不到如今,更何談穩坐大梁世家之首?
而這背後運籌帷幄之人,就是中書省丞相陳伯橫。
能與姜清玄分庭抗禮之人,自然有這許多手段。
「說起棉、布之事,我想起來,我竟然在綏州等地也見了『陳氏布』,陳相好手段。」
陳伯橫沒有坐馬車,而是翻身上馬,
時隔一年再見定遠公,陳伯橫只覺面前女子又變了個樣子,一年前她孤身入東都,一言退皇后,一刀宰世家,徐徐進逼,最終讓在大梁煊赫了數十年的世家狠狠地栽了跟頭,數百萬資財落入了北疆之手。
那時,這女子每每現身於朝堂,都像是一滴血落入水中,水還是水,只改叫了血水。
朝堂還是那個朝堂,也是她將世家寒門一眾人等顏面撕扯在地的戰場。
昔日如血一般的定遠公眼中總有火焰,如今那眼中澄亮深邃,讓陳伯橫想起從前長安的冰池,四季不枯,靜水流深。
馬下,陳仲橋還在對衛薔笑著說道:「只怕是有那商戶從別的世家手裡得了棉布,去年眾世家在北疆搶布之盛景,我也聽家中三弟說過,只恨無緣得見,至於『陳氏布』之名是百姓青州無知,國公大人千萬別放在心上。」
「是嘛?」衛薔笑看向陳伯橫,「那青紫雙色的菱紋布可是北疆去年冬天才有的。」
陳仲橋哽了一下。
陳伯橫挑了一下眉頭,終於張嘴說道:
「定遠公都能將中原的絲帛賣到蠻族手裡,我陳家不過是學了點皮毛罷了。」
衛薔看向那頭髮花白的老者:
「陳相一把年紀還如此好學,實在令小輩汗顏。」
陳伯橫低頭看著衛薔:
「定遠公年紀輕輕便有諸多手段,我這老朽之輩若是不學兩分,豈不是要被定遠公甩在後面?」
說完,他夾了下馬肚子,緩緩起步,口中說道:
「定遠公既然來接我,自然是有話要與我說,有物要與我看,再有事要與我去做,我們也不必耽擱在這逢迎之間。我那二弟愚鈍,膽子也小,定遠公可別再嚇他了。」
說完,陳伯橫突然停住了。
就在他前面十丈遠的茂林之中突然翻出了數十個穿著鐵甲的兵士,這些人在道上兩邊站成兩列,帶頭之人有一雙藍眼,對陳伯橫行了一禮,道:
「定遠軍承影部奉命護送陳相。」
陳伯橫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罷了,還有什麼可與衛薔爭講的,定遠公鐵騎在手,兇兵在握,肯親自相迎,已經是給了他陳伯橫極大的臉面了。
這麼一想,他因被被迫改道而心中憋著的氣便盡數散了。
穿著一身月白色衣袍的衛薔騎著一匹白馬行至陳伯橫的身側。
「人接到了,走吧。」
「是。」
只聽一陣口哨聲響,有馬從林中走了出來。
幾十位騎士列陣兩旁,讓陳伯橫從中而過。
陳伯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