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薔直起身,對著已經跪了一地的鄜州百姓說道:
「做事的也是我定遠軍兵士和北疆官吏,我剛來鄜州,哪裡當得起各位大禮?」
江守川抬起頭,見定遠公的面上還帶著笑。
這名傳天下的女國公笑著對他們說道:「如此慘案,若究其因,其一是世家盤踞一州,搜刮民脂,隻手遮天,不遵法,不守德,若非身在林家,這林暉怎會有殺人的底氣,不過是自恃無人敢動林家罷了,此乃諸亂之根。
「其二是女子不被當人,一名女子可被父母買賣,可為奴為婢,可被人納為妾,可被人凌虐至瘋癲至死,若她是一男子,可還會經歷如此慘事?
「其三是這林暉窮兇極惡,草菅人命。」
聽說定遠公在州衙門前,鄜州城裡的百姓紛紛跑來看,不僅站了一層又一層,還有人爬到了樹上。
那站在當中的女子大聲說道:「正因如此,我在鄜州要做三件事,第一,廢世家,均分世家田畝給無地之人。
「第二,廢奴婢妾室,為官從政,讀書參軍,男女一等。
「第三,頒《安民法》,此法之下,眾生相同,以此法為鐵律,清查鄜州十年來刑案卷宗,務必將鄜州上下如林暉一般之人清剿乾淨。」
三件事的每一件都彷彿驚雷破石,石頭滾落之聲就是人們交頭接耳的聲音。
衛雅歌帶著人來接衛薔,就看見人們正互相說著什麼,有人大聲問道:「元帥,我家裡是種田的,我也能當官嗎?」
問話的是個女子。
衛薔看向她,笑著說道:「你家裡做什麼與你當官有什麼關係?你只管讀書,只管應考,我們北疆的進士出身可齊全得很。」
那幾個儒生站在人群裡,想說一句「成何體統」,可說話之人是定遠公,他們便說不出口了。
又答了一些人的所問,衛薔才跟著衛雅歌一起進了州府衙門之中,衛清歌和元婦德等在門口,見她被熱出了一身汗,衛清歌連忙把井水洗冷了的帕子遞給她。
擦了一把臉,衛薔長出了一口氣。
「鄜州可真是比北疆熱多了。」
衛清歌又端了兌了鹽的溫水過來:「既然熱就早些進來,說一句去看熱鬧,結果家主你才是真引出了大熱鬧。」
衛薔只笑不說話,接過水一飲而盡。
她是從延州趕過來的,收到衛雅歌呈遞的林傢俬通大蕃部落和羌人的信,她讓文書們抄了一份送去給在西北的裴道真,接著就騎馬來了鄜州。
「訊官柳般若和魚腸部的隊長秋葦,這兩人要褒獎,若不是她們二人對這麼一個案子盡心竭力,我們也得不到這些信。還要將她們二人的行事之法通報全軍……延州也出了替夫頂罪、替子頂罪的事。」
衛雅歌點頭稱是。
見她如平日一般冷著一張臉,衛薔笑著問:「龍婆怎麼也沒把你帶得跳脫兩分?」
衛雅歌冷聲道:「畢竟我被元帥養大,也沒變得像元帥,只跟龍婆待幾個月又算什麼呢?」
這是拐彎抹角說自己不著調呢。
衛薔也不生氣,抬手拍了拍衛雅歌的肩膀:「好了,我們說些正事,那林暉,在州衙門前曬三日,他的罪狀連同我剛剛說的話,貼在四州各個州縣衙門和城門處。」
「是。」
頓了頓,衛薔又道:「北疆,還有龍婆那,都送。」
「是。」
聽到元帥的這個命令,秋葦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我還自詡后羿,元帥才是空手就能把那些太陽掐滅的呢。」
柳般若低頭一笑,她掏出那對銀石榴,緩聲道:
「北疆人不信輪迴,可你從前不在北疆,想來是信的,若是能輪迴,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