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看見這小姑娘一鞭子抽飛了一隻來搶雞的鷹的時候,秦緒就知道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了。
這位小姑娘再過一兩年,也是能在他的話本里一鞭子捲了敵將直接入洞房的狠人物。
作為元帥府中唯一的「男丁」,秦緒也引起了麟州城裡很多人的注意,知道他是元帥的表弟,很多人不惜走過半個城來看看他生了副什麼樣貌。
雖然從小就長得好看,秦緒卻從未受過如此追捧,看著堵門「賞」自己的那群人,他難得有些羞赧,又有些生出了「你們只看我的臉,不知我胸中才華」的頹唐意味。
還未頹唐起來。
一個老婦人仔細看著他,說道:「臉型有點像元帥,眉目上差了些,嘴巴,嘴巴也生得像元帥,可見元帥臉型嘴巴都隨了母家。」
「這位小郎君生得不太像元帥呢,唉,我本還想讓我女兒與這小郎君結親,將來給我生個像元帥的小孫兒出來。」
「淨說些昏話,你生了這般樣貌,你外孫有一分像你,那倒也不必再像元帥,平白汙了人家好相貌!」
那老婦人一聽,不禁氣急:「我自家生的不好,自然要給女兒找漂亮的小郎君,怎麼我還說錯了?」
正巧碰上衛薔回來,看看這局面,不由笑著說:「怎麼?宋阿婆,您還特地來看看我表弟?」
見了衛薔,一群人頓時將秦緒扔在了一邊。
秦緒摸了摸自己的臉,漂亮了快二十年,他也沒想過有一日旁人看他美貌,都是因他是旁人的表弟。
不過,他家阿姊確實好看得緊,偏偏一副好皮相,又是她身上最不招人喜歡的地方。
從阿婆堆裡好歹掙了出來,衛薔回了府中就叫來了李若靈寶。
「我有幾封信今日要寄出去,與你說完,我還要去軍屯,過一個時辰有人來取信。」
李若靈寶點點頭,筆墨都已經齊備。
在東都的時候,她已深覺元帥不得清閒,等到了北疆,就住在元帥偏房裡,她才終於明白清歌姑娘為何將元帥吃藥之事看得如此要緊,元帥每日卯時初就起了,辰時之前用了早食出門,若是出城,午時就定是趕不回來了,哪怕不出城,她也要去各處,每天都有人找元帥,先在府門前問一句,接著就捧著文書去尋,雲州的事、薊州的事、棉的事、鹽的事,軍的事、民的事……總有事要找到元帥。
元帥偶爾回來用午食,也順便要讓她寫幾封信,給北疆各處的,給中原的,扒幾口飯,交代完了書信之事元帥就又走了,再回來時天都黑透了。
這麼一算,她每日要在外面奔波七個時辰,要是睡不好,那必是不行的。
說是北疆之主,元帥實在不是個能坐在一處批示文書的人,或者說,她看重文書,又更願意看到文書之外的東西,她想要讓別人知道自己更希望在文書上看見什麼,每一次回信都是要更詳實可靠的訊息。
這在旁人眼中實在是一件勞心勞力又吃力不討好的事,可她就是一日一日地在做,北疆的文書也確實與旁處的不同,更簡練直白,更看重實在的數字。
李若靈寶挺喜歡回這樣的信,信上的每一句話都是實實在在,哪怕是詰問或者申辯,都簡單明快如澄澈溪水,好像人心也鋪排其上,又輕易不會沾染。
短短兩個月,李若靈寶已經喜歡上了這般的日子,比起在東都女學時忙碌的多,能讀書的時候少了,能去問的大人也少了,可她卻覺得自己每一日都過得很好,她在做自己想做之事,去尋自己的道。
這便比世上旁的事都更令她歡喜。
李若靈寶寫書信寫得熱火朝天,秦緒就閒了下來,每日不過幫衛薔整理這兩月裡來的文書,一日出門閒逛,他盯上了每日張貼幫助百姓識字的佈告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