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不必擔心。」說話的人坐在馬上,馬程抬頭一看,驚覺她竟是個女子。
「我是定遠軍泰阿部十二隊隊長曲麼娘,那些叛軍是會給我些薄面的。」
面子?
如果不是對方手裡有刀,馬程都要大笑這位娘子大言不慚,她們這不過五十餘人,給叛軍加菜都不夠,有什麼面子可講?那可是叛軍!舉旗之後就有今天沒明日,與匪類有何區別?哪會給人什麼面子?
可馬程也沒辦法,他去了,是走二十里再死,不去,怕是就要死在當場。
再看那樂呵呵的林琉璃,他恨的牙都要碎了。
等著,這一遭逃出去也就罷了,不然死了做鬼他也要年年搶林琉璃的香火!
五十多人押著七八輛馬車一路向前,馬程和他兩個幫手跟在中間,眼見叛軍駐紮之地越來越近,他不由得吞了下口水,幾乎下車想逃。
這時,最前面曲麼娘的馬停住了。
「展旗!」
「是!」
馬程眼睜睜看著一面黑色的大旗被人展開,上面以紅色寫了個大大的「衛」字。
這時,他們距離叛軍不過百丈之遙。
展著「衛」字大旗的車隊緩緩走近敵軍,馬程忍不住抱住了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又瞪大了眼睛。
只見叛軍撤去了拒馬屏障,兵卒也紛紛站在兩邊,竟然給這隊車馬讓出了足足兩丈寬的通行之道。
叛軍真的讓了路!?
馬程也顧不上怕死了,努力揉了揉眼,他看見了叛軍中的「齊」字旗。
真的是叛軍啊!怎麼就、就讓路了!
讓路的不只這處。
五十餘定遠軍穿著青衣,連鎧甲都未穿,走在叛軍的層層防線之中卻如入無人之境。
這般走了足足大半日,馬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舌頭:「這這這、這怎麼就能走?」
曲麼娘回身,笑著說:「我說過,他們總會給定遠軍幾分薄面。」
一直到了銀州地界,馬程才知道,一個月前定遠軍專司剿匪押運事務的泰阿部有一隊人馬被叛軍劫掠,那隊兵士拼死殺出,引了泰阿部將軍衛鶯歌帶著兩千人馬一路殺到了綏德城下。
韓家幾位郎君都徵戰在外,老家主韓重山拄著柺杖出城致歉,送上了劫掠之人的人頭,才將這事平息。
這就是定遠軍的「薄面」。
秋風已起,馬程卻覺得周身燥熱。
這「薄面」,天下兒郎誰不想要?!
到了銀州,林琉璃便與馬程道別,他打算現在北疆看看有什麼發財之機,再迴轉南下。
馬程連連點頭,要不是他馬車裡還藏著郎君要他送回家的金子,劉家還有他的妻兒父母,他也想在這北疆多看看。
「馬兄,我有一言,你最好還是聽了,在北疆你行路雖然麻煩些,要在各處州府開具憑證,總比你走太原回滄州要安穩多了。」
聽了這話,馬程抬起頭,再看那林琉璃,只見他已翻身上馬,繼續往北而去。
從銀州到麟州的窟野河畔,騎快馬不到一日就到了。
麟州城就在窟野河與長城交界線上,走上城牆,能看見長城蜿蜒,從西南而來,往東北而去。
這裡也是北疆之主,鎮國定遠公最初的駐紮之地。
定遠公府就在新建的麟州城西北角,林琉璃一路騎馬過去,路過哨崗就舉起一塊銅製的腰牌,上面有大大的「霄風」二字。
名震天下的定遠公所住之處實在平平無奇,一座三進的院子,黑瓦石牆,看著與一年入十貫的富戶之家也無不同,當然,要是真說起來,定遠公一年收入也差不多是十貫之數。
這麼一看,這屋舍還挺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