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御醫以頭搶地,連聲道:「啟稟皇后娘娘,微臣不敢欺瞞娘娘,聖人……聖人一直不許我們請脈,只讓我們虛造脈案!」
一聽此言,皇后似乎氣得狠了,退了兩步,被女官扶坐在了榻上。
「虛造脈案?那我這些年每日看他脈案,為了那病情起伏或悲或喜,又算什麼?」
外人只道聖人無病裝有病,只有宮內這些親信才知道,聖人是有病裝無病。
半晌,皇后長出一口氣:「聖人何時能醒來?」
御醫道:「已開瞭解毒的湯藥,長則三兩日,短則一兩日,聖人是會醒的。」
「好,你們好好伺候,不可再有隱瞞!」
「是!」
背對著跪伏在地的御醫,皇后又走到了聖人的床前。
「七郎,您可要快些好起來!」
語氣何等情真意切,竟然將自己剛剛才知道的被欺之事硬生生忍了下去。
殿外,石菩挨足了一百杖刑,癱在條凳上如死狗一般。
一黃門作勢要抓他從條凳上下來,實則趁人不備將耳朵湊到了石菩的嘴邊。
「山齋院,千萬守好,別讓皇后……紫衣黑袍,都燒了。」
第93章 競標 「六里路的事,哪用勞煩你們這些……
東都洛陽已經是熱風喧囂,而北疆最北的豐州,晨起的風還沁著冷意。
勝州與豐州去年才從蠻族手中奪回,不僅城牆還未修好,連路也未鋪完,從勝州往北的草原上每隔兩里路就有一塊石碑指示著往西北去的方向,就這,還是今年春天才有的。
石碑有一人多高,夏日草盛,尋常石碑早就被淹沒在了遮天蔽日的草中。
因著往豐州走的人多了,草原上被踩出了一條路來。
一對老者相攜而行,晃晃悠悠,到了一石碑跟前。
石碑旁有人放了根圓木,正是供行人休息的,兩位老人走過去,看見一青衣漢子坐在木頭上,一旁還有一匹棕色的馬在探頭慢悠悠地吃草。
漢子生得精悍,一臉鬍子彷彿許久未修整,越發顯得粗獷,兩位老人都是尋常布衣打扮,若是在北疆之外,這樣的老人看見這樣的漢子,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偏偏這裡是北疆,兩位老者一看見漢子的黑色的短衣就笑了。
「這位兵士是早起就趕路了吧?」
看見兩位老人時漢子已站了起來:「是,三更就已上路了。」
以頭巾包著腦袋的婦人連忙轉身從老漢推著的車上取了兩塊蒸餅。
「兵士,趕緊吃了再上路吧。」
「不必不必,多謝兩位老人家,我帶了乾糧,方才已經吃完了。」
見兵士堅辭不受,老婦人嘆了口氣,讓她老伴兒將車停在路邊,兩人在木樁上也坐下了。
借著天光仰頭看著石碑,老婦人眯了眯眼睛說:「那上面寫的可是六?」
她老伴兒還沒說話,兵士已經介面道:
「是,前面還有六里地就到豐州城了。」
老婦人頓時有些得意,看向一旁的老翁,說道:「我可是認了二百字在心裡的,這字就沒看錯!」
老翁笑著點頭,老婦人頓時更得意了。
漢子見狀,也笑了,道:「老人家耳聰目明,尋常年輕人也難比得上。」
「這話誇得可就過了。」嘴上這麼說,老婦人還是笑了起來,露出了嘴裡的空洞來,兩顆門牙已經是沒了。
兩位老人都是北疆最普通的樣貌,面板黑黃,臉手都有冬天冷風留下的皸痕,只是雙眼明亮,看著就精氣神十足。
坐在圓木上吃糧喝水,兩位老人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裹著蒸餅的布巾整齊疊好收起來,喝水的陶罐也用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