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你說得沒錯。」
崔瑤走到玉蘭樹下,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
「阿薔待你,就如長輩,待我就是晚輩,待她手下那些少年將軍就是元帥亦是長輩。」
「她少年失家,就在北疆為自己重新建了家,在這家中可做長輩,亦會做晚輩,會做殺人之兵,更會做統領千軍萬馬的元帥。」
手指摩挲著玉蘭細瘦的樹幹,看著一樹白花如落了一樹的蝶,崔瑤搖了搖頭。
「她唯獨未做過這般的少女。」
第44章 所願 「她竟然就想以此物殺我?」……
阿薔姐姐未做過哪般的少女呢?
阿孃的一句話彷彿比玉蘭的花瓣還輕,卻落在了陳重遠的心裡。
有了崔瑤的安排,很快,衛行歌和他手下兵卒也不必像從前哪般嚴防死守,誰能想到呢?幾個精幹的嬤嬤在這定遠公府裡竟頂的上他們上百兵卒。
卻也沒閒下來,屋舍修整,搬動桌椅,折騰了一番下來,給幾十個姑娘起居、讀書的院子都有了樣子,姑娘們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被拘在一個院子裡了,遷住所的時候,她們各自拎著自己的細軟,步履輕盈,像是一團在定遠公府裡流淌的香霧。
陳重遠遠遠地看見了那一團霧。
他自幼見慣了這樣的女子,他阿孃年輕時就有才名,出身、教養無一不好,她在長安或者洛陽,總有人帶著自家的女兒來拜訪。
那些女孩兒也是這樣的,蓮步輕盈,會撲蝶賞花,腳上穿著繡鞋,頭上有人蔭蔽,也被早定了前程,比花更像花。
這般的少女,她們和阿薔姐姐不一樣。
也不只是這樣,看著衛清歌跟在自己阿孃身邊每天精神抖擻嘰嘰喳喳地學東學西,手中總不肯放下劍,他心裡知道,衛清歌也和那些姑娘不一樣。
阿薔姐姐和清歌姑娘都沒有這樣無憂的歲月,腳下無鞋,頭上無蔭,前方無路,任自己成狼成虎。
這就是北疆出來的人,她們生而為女,卻不嬌弱,不羞赧,不迴避……她們永遠握著自己的刀與劍。
她們沒做過這般嬌軟的少女,想著此事,陳重遠覺得自己又見到了自己從前未見的東西,就像世家與寒門的輪轉一樣,新的東西刻在了他的心裡,他好像離從前那個一心想要從軍建功立業的陳五郎越來越遠。
短短几日,崔夫人得了定遠公府上下所有人的喜愛敬重。
小姑娘們終於能兩人睡一房,上課時有了書案胡凳,除了算學和養羊餵雞之外還能聽她講《詩》和《孟子》,自然對她愛敬不已。
伍晴娘悶頭講了幾日的課,終於有人能細聽之後再與她探討一番該如何授課才能讓姑娘們學得更好,崔夫人言談舉止又和氣妥帖,伍晴娘本就心性赤誠,看崔夫人時眼中幾乎要泛起光來。
衛燕歌、衛行歌與衛薔一樣終於能將心思放到府外,心中對崔姨如何感恩戴德自然不必說。
衛清歌被她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如何待人接物,從四季衣料到酒水品類,再到設宴排座,雖然小姑娘偶爾會昏頭昏腦不知如何應對,說起時崔夫人也總是笑嘻嘻的。
「我就從未見過如此和善的師父,還香噴噴的呢。」
崔夫人就如一陣遲來的春風,一下將定遠公府吹得柔軟又溫暖。
就連大廚娘都愛極了她,自從被指來了定遠公府,面對著一碗湯餅就能吃得開心的堂堂定遠公,大廚娘一身廚藝無從施展,幾乎要憋出病來。等到崔夫人來了,先劃出了一府的度支,又定下了定遠公一頓須要兩個菜,每日能使出本事做四個菜,大廚娘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只有囊中羞澀的定遠公對這「份例」心疼到不行,肩膀垮下來反倒把崔瑤給氣笑了。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