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歌拎著十盒撐傘而來,在一旁輕聲道:「世子,怎麼在雨裡發呆?」
衛瑾瑜似嘆似笑,輕聲道道:「有人心懷萬裡,只居一隅,有人狗苟蠅營,高坐廟堂……清歌,我姑母這院子真是太小了。」
衛清歌一臉茫然,彷彿沒聽懂衛瑾瑜在說什麼,家主在北疆處理公事的地方也不比這裡大呀。
衛瑾瑜沒有再說話,笑了笑,將最後那塊餅放在嘴裡,轉身走了。
……
收到自家元帥信的時候,衛燕歌正在城外謀劃入呂家別院救出楊知章之事,秋葦去了兩趟呂家別院,已將其中情況探了個七七八八。
對著草圖略一估算,衛燕歌認為楊知章所住之處周圍最多有九處守衛。
衛燕歌並沒有讓秋葦同時探明守衛所在,做了這麼多年的斥候,沒人比衛燕歌更清楚,對於這樣第一次做探查之事的人來說,能將一件事做到六成,已然是極難得了的。
這世上,十個探子九個死於貪。
「楊知章的家眷都在他老家,身邊只有一個呂家送的妾,我們要做的就是救出他一人,記住,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我們的任務只是救他出來,若有必要,直接打暈扛走,絕不要去關心他是如何想的。」
這也是每次救人之前衛燕歌都要說的話。
經過元帥這些年努力,「定遠安民」的想法在定遠軍士兵心中算是刻下了,不傷農田護衛百姓計程車兵們有事看起來太過和善,也有過趁機強要帶走自己財物的人,定遠軍也付出過無謂的犧牲。
衛燕歌不願再看這種事再發生。
「嘿嘿,將軍你放心,我們可都是老人兒了,什麼不知道呀!」穿著短衣的男人岔開腿蹲坐在地上,頭頂一個斜歪歪的道士髻,一根木簪從正前方紮了進去,正是想出裝神弄鬼之法的方永。
衛燕歌看向楚眉,楚眉點點頭,道:「方永,此次你負責在外接應,若是有差錯,上次李濟凡道長還與將軍說起你。」
這道士立刻縮在了樹底不再說話了。
衛燕歌想了想,又道:「還有一事,無論我等事成與不成,天黑之後,其餘人要將秋娘子與柳訊官帶出北海城。」
「是!」
鄭衷和呂氏劍拔弩張,呂顯仁的親伯父呂彰懷從齊州趕到了北海,呂彰懷好養鶴,據說院子裡有三十多隻不肯飛走的鶴,他也在齊、青二州被尊稱一句「鶴翁」。
可如今養鶴弄琴的清雅早就蕩然無存,他在呂家別院中指著鄭衷的鼻子大罵道:
「無恥小兒!我與你祖父同朝為官的時候你怕是連字都未識得一個,竟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一團肉堆在主座,鄭衷皮笑肉不笑:「世伯說笑了,我祖父鞠躬盡瘁,死在吏部尚書任上,先帝賜下諡號『文忠』,不及呂世伯如此善於保養自身,辭官閒散於鄉間。」
呂彰懷年少才高,從太子洗馬一路高升,四十多歲做到太子詹事,若非得罪了申榮不斷被貶,最後不得不辭官以自保,又哪有區區一個外官刺史在自己面前無禮的道理?
若是那身居侍郎之位的鄭裘也就罷了。這鄭衷,他父甚至都未入朝堂!連個官宦子弟都算不上的一豎子!住著他們呂家的屋宅還敢貪呂家的錢財!
見這專會剪仙鶴翅膀裝風雅的老匹夫還要與自己聒噪,鄭衷冷笑道:「世伯,你們呂家得罪了定遠公,也不必來與我撒氣,呂氏鹽倉裡風波不休,鬧得整個北海城人心惶惶,我既然是朝廷所派的青州刺史,此事自然應該過問。」
鄭衷也不知道這呂家在自己面前還有什麼可猖狂的,一邊是被定遠公盯上,一邊鹽池又鬧出了亂子,若不是靠自己幫忙遮掩,那呂少卿在朝中都未必坐得穩當,自己不過要些好處,他們竟然還敢對自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