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的大理寺卿看看左右,快走幾步到陳伯橫身側,低聲道:「相公大人,皇后有心借著長安衛氏打壓定遠公,這難道不是聖人之意?之前您說……」
陳伯橫口齒緊閉,搖了搖頭。
心中叱罵這蠢人,今日看了全場,竟不明白定遠公問的根本不是皇后,而是聖人?聖人那般誇讚了定遠公一通,卻還是沒有讓定遠公承了祖輩之爵,可見還是不甘心被這般要挾。
至於皇后。
陳伯橫也覺得看不懂。
上次鬧了一場,於經重罪,定遠公脫罪。
這次鬧了一場,衛銘死了個白死,定遠公還是脫罪。
一對姐妹滿朝大臣面前此起彼伏,每一次都能讓定遠公無事,難道這真是皇后運氣太差,腦子太蠢?若真如此,兩京世家是如何被她逼到女兒被掠進上陽宮也不敢吭聲的?
還有那姜假仙兒,儼然洞悉自己那皇后外孫女只能依憑聖人,才對自己的國公外孫女避讓再三,可……他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對付?那他陳伯橫這些年來是與誰鬧得你來我往?
怪哉怪哉。
自定遠公受他之邀請入朝以來,皇后退避,姜假仙兒按兵不動……陳伯橫本該欣喜,卻總覺怪異。
可,還是那疑問,若這三人本就是聯手,這小小大梁朝堂,區區趙家那隻剩了半個龍腦袋的,他們實在有些殺雞用牛刀。
聽耳旁之人還在聒噪,陳伯橫想自己下次該在袖中裝一珠子,待再看見了這等蠢人,就展開掌心,放珠於上晃一晃,讓他們「滾」。
罷了,這般蠢人怕是也不如他家僕從靈慧。
怕是自以為他掌上明珠呢。
被陳伯橫在心中反覆思量的衛薔出來得更晚一些,跟在她身後,看著腳下石路,衛瑾瑜笑嘻嘻地說:
「姑母,原來你每次進宮都如此精彩?早知這般,一開始我就陪你來了。」
衛薔聲中猶帶冷意:「精彩?這幫人說來說去,最後怕的還是北疆刀兵之利,若要說精彩,他們好財而懼難,畏威而不畏德,一張張貪慾橫生還強作君子的臉才真是精彩。」
此話是將聖人都罵了進去。
抬頭見衛薔大步向前,全然不將這繁華宮室放在眼中。衛瑾瑜自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極大、極寬敞,雕樑畫棟,奇花異草,無一不精美絕倫。
這般,便是天下集權之所在?
十來歲時,衛瑾瑜曾來過這,那時誠惶誠恐,此時再看,卻覺處處都與從前不同。
應是她的心變了,她笑了笑,跟上了衛薔的步子。
走出紫微宮正要上馬回家,衛薔聽見一人喚自己「無終」,她看了一眼衛瑾瑜,道:「肅王殿下,我此次歸京至今,也是第一次見你。」
來者肅王趙啟恆,今年二十有六,他只比趙啟恩略小几個月,與總帶病色溫文爾雅的趙啟恩不同,肅王生得身形矯健,頗類其父,他生母出身河南侯氏,不僅身家顯赫,亦是一天下聞名的美人,他面相清貴,唇薄眉清,偏偏總端著臉,彷彿生來就是個拙於口舌且生性執拗之人。
他對著衛薔點點頭道:「我奉旨督辦皇陵一事,一直未曾上朝,數年不見,無終身子看著還好。」
雖然是在客套,每個字卻都像是憋出來的,說得很是費勁。
衛薔也不以為意,她當年在宮中養病的時候先帝經常帶肅王來看她,他那是便是這般樣子,說起軍事攻防之類能侃侃而談,講這些客套之言彷彿要了他命似的,衛薔被先帝認作義女,有個無終郡主的封號,趙啟恆便一直稱呼她為無終。
也是知道這兒子當不了皇帝,聖人早早將他過繼給了自己無子的弟弟,讓他繼承了肅王的王爵,倒也僥倖在後來廢王逆亂中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