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管事!」
被他稱作管事的自然是在衛薔走後代理北疆實務的越霓裳。
越霓裳扶了一下眼鏡,道:「衛行歌?幾年不見你越發生得精怪起來。」
這話讓衛行歌低下了頭。
他為了回北疆對元帥使了苦肉計,元帥並不放在心上,越管事和燕歌一樣,是必然要嚴懲他的。
「你在此地交割了財物,帶著這五百人去往雲州,雅歌已在雲州城等你,你這幾年所行所為要交代清楚。」
「是。」衛行歌道,「我回來之前,燕歌已與我說明。」
純鈞部本為一軍策應,自衛行歌留在洛陽,此部至今已有五千餘人,他這五百多人想要歸隊,必要給全軍上下一個清楚交代。
衛行歌心中早就思量清楚,他自然可以不做此事,憑藉他在洛陽有功,他也可做一州駐守之將,可他要為國公打下白山黑水,他就必須回到純鈞部。
越霓裳生得極美,臉上疤痕、身上布衣連同那怪模怪樣的「眼鏡」都難掩容色,行事卻彷彿比統帥北疆的定遠公還冷硬果決。
裴道真心中小心思量,自己也已經下了馬。
越霓裳越過衛行歌,對他拱手行禮。
「裴副都督遠途辛苦。」
「在越管事面前豈敢稱副都督,你我同為元帥效命,我此行替國公大人押運財物,待豐州競標一事了結,能做何事,還要請越管事安排。」
聽裴道真如此放下身段,越霓裳面上也無喜色。
「裴郎君高才,元帥大人定然親自指派。」
再看向裴道真身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和上面滿裝的財物,越霓裳道:
「裴郎君還請入城。」
應州自古以來便是軍略要地,以龍首、雁門二山為端,裴道真年輕時也來過此地,此時再來,卻覺得自己大概從未來過。
「此處當初被蠻族以騎兵夾擊,城破後屠城三日……如今裴郎君所見,皆是元帥接管應州後重建。」
石城瓦房,田畝層層於山上,往來無衣衫襤褸之人,縱使身上有些布丁,也皆齊整,在城中騎馬而行,能聽到不遠處有讀書聲傳來。
不見錦繡衣冠,不見寶馬香車。
也不見有人靠牆角而臥,生死不知。
「此城中有九千六百四十七人,其中四千三百人是五年前中原大旱,從太原等地逃荒至此,便被留下安家,五年間又生五百六十口,這城中孩子多了,童學也比旁處多,共有六所。」
越霓裳語氣尋常,裴道真卻越發驚異。
第63章 當官 「我就是想出了讓人洗手練字的王……
何止人人可送孩子入學?
還人人可識字!
騎馬路過,見路對面一告示板,裴道真駐足仔細看,只見上面畫了一棵粟,旁邊規規整整寫了個「粟」字,如何起筆,如何收尾,一筆一劃都拆得清清楚楚,告示板旁邊有一缸一盆,有一人擔柴而過,路過時見了那字,細細看了幾遍,才從缸中舀了一勺水,放在陶盆裡,先是洗了手,隨後用手上沾的水在一邊壁上描畫了兩遍那粟字,最後再洗洗手,將盆裡的水倒進了道旁溝渠,溝渠蜿蜒向前,一側種了花樹,生得繁茂。
裴道真大為驚異。
「多洗手能少疾,水印還能練字,正是此地童學老師想來的法子,此門一天往來二三百人,缸裡的水每日補兩次,若是有火災之患還能用來救火。」
聽越霓裳如此說,裴道真皺起了眉頭:「擔水之人每日可有錢拿?」
「自然是有的。」
越霓裳剛說完,一位身子傴僂的老婦人擔著水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裴道真看見那老婦人只有半邊手臂,一時不知竟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