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頭,於崇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長眉明目,冷得像是他手中的刀。
「聖人,我的妹妹在上陽宮。」只說了這一句,他便走了。
聖人揮開了宮人追了上去。
於崇自己也累得幾乎要昏過去,還是讓自己跟在了聖人的身邊。
於家在兩京十八世家中一直默默無聞,能否嶄露頭角,就看此次了。
果然,走到半路,聖人想起重整六部之事,讓於崇暫代戶部尚書之職。
僵持三日,上陽宮被攻下,申氏餘黨被屠戮殆盡,於崇被宣召,恰好又看見了那個少年將軍,他已經露油盡燈枯之相,還是拄刀而立,宮人要為他裹傷口,他只伸出了手。
一雙寒星一樣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殿外。
看著,等著……看著一個一身汙濁的年輕女子不顧阻攔地跑進大殿內。
「阿薇!!」
可那個女子看了他一眼,大聲道:「聖人明鑑!衛家從沒有衛二郎,只有一個曾牝雞司晨的衛家大娘,昔年也是浪蕩不孝之人,如今定遠公府衛家只剩定寧將軍一脈,聖人小心有人以衛家之名行不軌之事。」
寒星,滅了。
鮮血從那人口中噴了出來。
於崇下意識伸出手,卻見聖人將那人扶住,他恍惚片刻,才明白那「浪蕩不孝」的衛大娘就是那瞬間倒下去之人。
「阿臻,莫要難過,他衛家說沒有衛二郎,大梁有衛二郎,阿臻,阿臻,你以後就是衛臻,阿臻,我認你這個衛二郎,大梁認你這個衛二郎!你是以軍功封爵的衛二郎,與旁人無幹,你別難過至此,你……」
說這些話的是給那人擦血的聖人。
那人在九州池山齋院病養了一個夏天,待她再出現在於崇面前,她已經是手握「徵地令」的定遠公,也是千秋第一個女國公。
她有地,有權,有爵位,站在朝堂上就是一把鋒刃,於崇再見她,又想起了聖人的話。
她不是衛家的二郎,她是大梁的衛二郎。
名刀有主,不可念之。
奇哉怪哉,這個人明明拼盡一切方得位極人臣、鎮守一方,可於崇每次見她,都想起了那一對寂滅的寒星。
「險哉。」鄭裘不禁長嘆,「若不是當初衛皇后為求名而自斷了臂膀……」
想想那把兇刀為寒門所驅使,鄭裘舉起茶盞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確實如此。」於崇轉身,摸一把身邊的愛姬,借著一片軟玉溫香讓自己的心上又暖了起來。
「罷了,不提當年之事,只說眼下,世家出身的定遠公既然已經能讓烏護的黃金進入大梁,重議邊市之事就不過是個過場,她有所圖,我們自然可與之聯手,通商之事,可也。」
第21章 書生 「世家奪民脂而竊稅,實害國害民……
為通商之事,世家內有歡騰熱鬧諸多謀算,寒門也是熱鬧至極,這份熱鬧卻是實實在在的爭論之聲。
寒門出身的朝官中也有人覺得若能如前唐一般以絲綢換黃金自然能充盈國庫,多徵些商稅也是好事。
自然也有人覺得天下土地大半已入了世家之手,從桑樹蠶種到絲綢製成,除世家之外無人獲利,就算能用絲綢換黃金,那換來的黃金也入了世家的庫房。
其中還有人覺得既然是朝廷開的邊市,那收入自然屬於朝廷,定遠公護衛商隊乃是職責所在,不應抽利,說此話之人是戶部侍郎伍顯文。
不管是支援還是反對商路之事的寒門一派對此說法倒是達成了一致。
「護衛一程就要收兩成利,這分明是盤剝。」
「與國爭利,與民爭利!」
「恩師,用其兵馬護衛通商她便要收錢,那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