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公怕是不肯放過我們,她在東都之時,你們都蟄伏起來,不可再有動作,傳信紫微城,全力查清梁帝中毒一事真偽。」
「是,大人。」
陶鍋裡扯開的麵條與沸水同滾,衛清歌用長筷挑了一下,又將一把切好的青菜抓緊鍋裡,稍煮一會兒,她將面與菜都從鍋裡撈出來,放進了一旁的湯碗裡,湯裡飄了油花,還有幾片羊肉。
「哪有出去吃席回來還餓肚子的?我這羊湯本想明日再給您做湯餅的。」
灶房門檻上有人抱膝而坐,正是大梁堂堂一品鎮國定遠公,她穿著一件灰色的衣袍,眼巴巴看著衛清歌手裡的海碗。
衛清歌不許她坐在風口吃飯,她便站起來,跟著碗溜達到了院中石桌旁。
「這些世家太不實在,一碗一盞裝得飯菜不夠果腹的,那烤羊看著氣派,一群僕從切來再送進來,一次也就一點點,等得人心慌。」
小姑娘坐在衛薔對面,隨著她所說的想了想,連忙搖頭說:「都不讓人吃飽,這哪裡是讓人吃席,分明是在折騰人。」
「對對對。」衛薔大啜一口湯餅,熱氣入腹,她長出一口氣,雙肩一鬆,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你和行歌他們吃飯了嗎?」
衛清歌點點頭,說:「吃過了,我們和陳貓貓一起買了杏酪粥還有大肉硬餅,那個餅吃起來像咱們那的肉夾饃,只是肉不像咱們做的那麼酥爛……」
趁著衛清歌說話的功夫,衛薔已經喝了半碗湯餅,她抬起頭,舉著筷子說:「說起來,肉夾饃還是你們顧師起的名字。」
「嘿嘿嘿,對呀,顧師會做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都有稀奇古怪的名字,越管事說過,顧師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古怪孟浪之人。」
兩片花瓣被夜風吹下,飄搖一番落在了衛薔那拆了螺髻後捲曲的頭髮上。
衛薔輕笑了一下,說:「她呀,也是天下一等一的有趣之人。」
衛清歌看著花瓣,小聲說:「家主,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去長安給顧師上香啊?」
再次端起了海碗的手又將碗放了回去。
衛薔低著頭,長長的羽睫在她眼下拉出一片長影,遮蔽了眼中的傷與痛。
「好。」
片刻後,她如此說道。
第14章 尋常 「願守玉關春色晚,不意緘恨度龍……
清晨,上清宮的鐘聲遙遙傳來,衛薔已經寫好了一封書信。
走出書房,她就聽見了一陣喊喝之聲。
不過一日之間,定遠公府的側院就大變了樣子,青石道被拆了一半,連著還沒種上花木的空地都成了一個小小的演武場,場內陳重遠赤膊上身手中握著槍刺向草靶。
衛行歌也同樣光著上身,身上帶著一層練武后的薄汗,不停地糾正年輕人的錯誤。
世家公子身上筋肉有力,他本身就尚武,平日穿著衣服還覺得清瘦,一脫衣服才看得出膀粗胸壯,腰部韌長。
不過這樣的身骨和衛行歌一比就不算什麼了,衛行歌比陳重遠清瘦許多,甚至皮色更白,腰膀看著都皮下貼筋,可在重重疤痕的覆蓋之下,都能看出根根筋絡都清晰強健,勇力內藏,彷彿是天塑而成。
練的是強身法和殺人器,差別正在此處。
陳重遠也不知道刺出了幾百槍,手上攻勢一緩就被衛行歌挑開了槍頭。
「再加刺一百。」
「是。」
衛薔看了兩眼,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幾息之後才想起來衛行歌其實是比陳重遠還要小一點的。
北疆最早的那些孩子,凡是能活到長大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成。
衛清歌自然也在這看熱鬧,對著陳重遠的腰腿發力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