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弟弟?!
老漢鵝恨不能把眼睛瞪得如碗口大小。
不只是他,在這裡扒著牆角看熱鬧的人都被這場面給震到了。
只有那個書生微微笑了笑,如嘆息一般說:「滿朝文武城門相迎,上次有這場面還是六十多年前初代定遠公滅劉返京,可惜過了不過三年,那定遠公衛奇就死了,天下名刀,皆非死於戰,毀於用刀者手。」
天熱起來了。
等在西城門的貴人們紛紛喝水,也有小官避著人拿出了乾糧在啃。
兵卒們沒吃更沒喝,嘴唇都幹了。
書生見了,又對劉老漢說:「要是他們沒搗了你的灶,現在好歹能燒口水喝。」
恰好此時,一騎飛馬敲著響鑼入城門。
城門處立刻安靜了下來,文武大臣紛紛立定不言,無數雙眼睛看向門洞深處。
先是身穿鎧甲的持劍儀衛步行在兩側,接著是一色白馬,騎士持長矛,戴高錐鐵盔,在眾人夾道之中昂首而過,再後面是成列的儀車,指南車、白鷺車、闢惡車、皮軒車,儀車旁邊旗幡捲動、扇蓋如遊,等了好一陣,人們終於等到了一輛裝飾了白色氂牛尾的六駕四望車緩緩入城。
紫色的輕紗遮蔽了車子四周,只能影影綽綽看見車內坐著一名穿著黑色袍服的人。
「……蘊是韜略,竭節保邦,悉心陷敵,復振國威……諸臣行禮。」
連成一片的黑壓壓的官帽如山傾一般壓了下去。
躲在巷子裡看熱鬧的百姓,也有人跪在了地上。
劉老漢跪了。
那書生卻站著,他眯了眯眼睛,手指摸向了袖子裡。
紫雲縈繞的四望車在低下頭行禮的滿朝文武面前緩緩向前,一直行到群官隊伍之末。隨著一聲「起」,大臣們抬起了頭。
而此時,整套親王儀仗不過堪堪進了城門。
「等一下!」一個身穿六品官袍的男人突然掙開儀衛的阻攔,擋在了車前。
「定遠公,今日百官都門相迎,您坐在車裡坦然受之,任由一朝文武行禮,也不說一聲謝麼?」
果然,聖人給定遠公賞下了親王儀仗,還是刺痛了有些人的心呢。
車內安安靜靜。
那六品官看看左右,聲音又大了幾分:「定遠公,站在這裡迎你的,多是曾與你父同朝為官的長輩,竟然連你隻言片語的謙讓之詞都不能得麼?」
其他人漸漸走過來,看著這六品文官與當朝國公對峙。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年輕人,不由得轉頭看向一個穿著二品官袍的瘦高文士,那文士面無表情,垂眉斂目,彷彿面前無事發生。
車裡還是悄無聲息。
透過紗障能看見那人無動於衷。
「你這人好奇怪。」
車駕前面披甲騎馬之人開口,人們才發現層層鎧甲之下竟然是個年輕的女子。
「百官親迎是聖人說的,這麼漂亮的儀仗是聖人賞的,要謝也得先謝聖人,怎麼還有出來搶著讓人道謝的人。」
她高居馬上,環顧四周,一雙明眸熠熠生輝:
「你們這些人,都想讓國公先給你們道謝嗎?」
殺人誅心。
偏偏誅心之人毫無所覺,她看看彷彿被掐斷了嗓子的人群,揚聲道:「把這人拉開,繼續走。」
自始至終,對這場短暫的鬧劇,鎮國定遠公未發一言。
巷口裡,書生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轉身離開了。
瞬息之間離開了圍觀人群的不止他一個。
左轉右拐,他們消失在了東都城的坊市小街之間。
車又走出幾百米,幔帳內有人長出了一口氣。
衛薔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