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著桌面,沉寂幾秒後,驀地想起一件事情,開口問道:“方鳴川和程亦懷之間的協議進展到哪一步了?”
“程氏集團情況不容樂觀,加上最近被上面盯得緊,方鳴川那邊也有升遷的打算,不敢太明目張膽跟他明面上有往來,就吊著人遲遲沒有鬆口……”
七月初,程氏被爆出了一系列負面新聞,前有財務作假,涉嫌非法競爭交易,後有內部高層涉嫌受賄,多重打擊下,公司盈利情況大幅度下滑,資金鍊斷裂,現金流短缺,致使幾個專案被迫停止,其中的損失虧空可想而知巨大,據傳,程亦懷背後還牽涉出了洗黑錢一案……
為此,相關部門還成立了專項小組,對這事秘密開展調查,多重壓力夾擊,程亦懷想必已經焦頭爛額,苦於尋求破解方法。
江延笙深知這還不夠,警方調查起來太麻煩,其中利益、人脈關係牽涉眾廣,況且時間線拉太長,程亦懷不可能會坐以待斃,而程亦懷在程家掌權二十多年,自有手段和籠絡人心的本事,可不像程家其他那些個頭腦簡單一無是處的草包小輩一樣。
他既然要搞他,不讓他後半輩子好過,便要做得徹徹底底,要他永無翻身之日,要他九泉之下愧對程家列祖列宗才罷休。
落地窗外大片陽光傾灑進來,落在男人瘦削的面容和修長的身軀上,高挺的鼻樑,薄薄的眼皮微垂,此刻眸底覆蓋著一層深不見底的陰翳,隱約翻滾著洶湧的風暴。
過後,方鳴川的秘書打來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安排,可以見面,相談市政工程那個專案的後續。
江延笙思慮了下,讓林晨安排時間和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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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沒睡好,夢中總是迴盪著那七零八落的細雨,時而又在那陣陣雷聲中驚醒,意識也跟著在苦海浮沉中度過。
溫尋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紅腫得不行,又想著要出門見人,不能太憔悴了,化了淡妝,打了點腮紅,勉強提亮臉色。
昨夜雨疏風驟,今日便天朗氣清。
溫尋坐的江家的車到達城郊朝陽路北巷,這一片大多是晚清民國時期的小樓建築,見證了歷史流年,歲月蹉跎,尚且儲存完好。
雨後清新溼潤的泥濘氣息與淡淡的木槿花香融合,十分沁人心脾。
這邊都是小石板路,路面凹凸不平又窄,小心踏過幾處水窪,樹葉裡的水珠偶然落進她的脖子裡,帶著一股絲絲縷縷的涼意。
她繞過曲折的小巷,到了一棟兩層多高的小樓,門口院子寬敞,青磚黑瓦,枝葉飄動,頗有幾分雅緻古韻之意。
她摁了門鈴後,有人來開門,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周鴻鵠的妻子許容。
頭上盤著髮髻,穿著一身墨綠色翠竹刺繡旗袍,氣質優雅嫻靜,笑意淺然。
對方知道她要來,熱情地說:“這麼早來了?快進來。”
她剛收拾完屋子,正準備出門買菜,知道溫尋今天要來,出門前還跟她說讓她中午留在這兒吃飯。
溫尋當然說好。
說著頭不經意往裡探。
許容指了指裡面的方向,說:“你老師在書房。”
門吱呀一聲,驚擾了一室寧靜。
周鴻鵠鼻樑上架了副老花鏡,彼時正在書桌上寫書法。
木質鬥櫃旁邊擺放著一座立式的西洋鍾,老舊錄音機裡此時放著咿咿呀呀的戲曲。
木質傢俱散發著淡淡的沉香,兩扇木質雕花窗用掛鉤鉤住,薄霧後的天光穿過雲層徐徐照進屋內,滿室透亮。
周鴻鵠這人除了愛好書法,還喜歡收藏古董,書房裡擺放了不少瓷器字畫,古玩各種小玩意兒。
整個房間的裝潢就是古香古色的。
院子中央,掉了一地被夜雨敲落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