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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大腦袋蟲子,明妝立刻就慌了,她最怕夏日那種橫衝直撞的蟲子,體型又大又笨重,腦子也不聰明,看見光就亂撞——砰地一聲四仰八叉,爬起來再撞,永遠不頭暈,也永遠撞不死。可那驚天一撞卻能把她嚇死,這種情況下郎情妾意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趁著蟲子還沒出動,忙拽著午盞溜進了月洞門。
花廳裡的兩人正惴惴坐著, 一臉肅穆。
羅氏不時朝外面看一眼,“想是正忙著呢,抽不空來。”心裡打起了退堂鼓,“我看還是算了, 今日不得閒, 下次再來好了……”
她說著要起身,被小姑子一把拽了回來。易大娘子衝她吹鬍子瞪眼, “先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事到臨頭怎麼又要做縮頭的王八?我這是為著誰?還不是為著易家!你那凝妝, 鬼一樣的脾氣, 家裡要是沒個靠山,一輩子都別想嫁出去!兒女婚事就在眼前,將來還有孫子輩的前程,你要是還想縮回你那王八殼裡,別叫我看不起你!”
被她真的一罵, 羅氏是趕鴨子上架, 有苦說不出。問問她的心, 是真沒臉登易園的門, 先前儀王壞了事,老宅的人一聽魂飛魄散, 唯恐般般的這門親事連累了自己,恨不得從不認識這個侄女, 更別提來這裡探望一回了。後來這風向轉起來, 比夏日雷陣雨還要快, 沒想到隔了兩日三郎就沉冤昭雪了, 連帶著蔭及女兒, 明妝那丫頭便一躍變成了縣君。後來又聽說許了丹陽郡王, 這回可好,愈發門庭高得讓人望塵莫及,他們這些親戚雪中沒有送碳,等到人家春暖花開了,又怎麼好意思厚著臉皮借天光。也是這小姑子得了老太太的真傳,有膽子大搖大擺上門,換了羅氏,真是臊也臊死了,趁著明妝還未露面,一心只想開溜。
可惜逃不掉,易大娘子也需要人壯膽,硬拽著這嫂子不讓她走。
兩下里正推搡,聽見女使遠遠通傳一聲“小娘子來了”,這下是想逃也逃不掉了,羅氏無奈只好作罷,但不妨礙她銜恨,狠狠白了這小姑子一眼。
易大娘子全不把她的怨懟放在眼裡,振作精神堆起笑,朝明妝伸出了手,“般般,我的兒,姑母有陣子不曾來看你了,你一向可都好?”
明妝不動聲色迴避了她的熱絡,面上當然還是過得去的,微微含著一點笑道:“今日不知吹的什麼風,把伯母和姑母吹來了……”一面比了比手,“二位長輩別站著,請坐。”
這開場顯然沒開好,易大娘子有些悻悻然,但重又調整了情緒,與羅大娘子一同落座。
小小花廳三分天下,各有各的盤算,先客套地讓一讓禮,吃茶吃果子體面地招呼,待虛禮走完了,就可以切入正題了。
易大娘子並未想好怎麼來替老宅的人開脫,先把自己撇清了,“家下這陣子事情是真多,老的做壽小的說親,忙得我腳不沾地,連城中出了那麼大的事,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嘴上平鋪直敘,但眼睛卻很有戲,說著說著就眼含淚花,哽咽道,“我的般般,竟受了這許多的波折,姑母聽了心都要碎了……好在現在雨過天晴,一切都過去了,承蒙祖宗保佑,咱們一家子都太太平平的……太平就好,往後互相扶持著好生過日子,你爹爹在天上看著也會高興的。”
結果這話並沒有等來明妝的預設,她淡笑一聲道:“我這陣子驚濤駭浪,老宅的人一向不都很太平麼,姑母說得一條船上顛簸過似的,我哪兒敢領受啊。我是小輩,要是連累長輩們,就成了我的不是了,所幸沒有波及兩位伯父,伯父們在官場上照舊如魚得水……不過姑母有句話說得很對,大家都太太平平的就好,我也盼著不要生波折呢,兩處安好,我爹爹就高興了。”邊說邊比了比手,“別光顧著說話,伯母和姑母喝茶呀。”
話裡的意思很清楚了,人家是半點也不想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