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凜頷首,又順勢道:“我聽說公爺家中有六位公子,只得了這麼一位千金?”
穎國公畢竟官場中混跡了多年,話題總圍繞自家女兒,隱約已經察覺了李宣凜的用意,便放下茶盞道:“北衙職位一事,我很感激郡王為我遮掩,待過兩日我在潘樓設宴,屆時請郡王和縣君賞光,咱們兩家交好,往後也好有個幫襯。但郡王,家下那些瑣事上不得檯面,就不勞郡王費心了,細說起來實在是小女不長進,這事傳到了郡王耳朵裡,令我汗顏得很。”
話還沒開口說,穎國公就先回絕了,可見這事確實不好斡旋。但李宣凜並不急於求成,溫吞一笑道:“公爺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說了貴府與樞使府往日的過節,想著是不是能夠幫上些忙。公爺妻舅如今下放在嶺南麼?”
穎國公嘆了口氣,“流放到博羅去了,那地方夷獠雜居,亂得很。上年還託人傳話回來,求我們想辦法把他撈回來,可流放是官府判的,送交三衙核准後實行,我能有什麼辦法。也怪他平時張狂,犯下這樣的錯,送到那裡長記性,是他活該。”
嘴上說活該,心裡到底還是很彆扭,雖然姐夫對小舅子做不到真情實感的心疼,但每日面對長吁短嘆的夫人,也是件分外受折磨的事。
李宣凜聽後沉吟了下,“律法是死的,人情倒可以走一走。我有個故交,正好在博羅任巡查使,流放嶺南的官員全是由他統管的。那種地方,說實話山高皇帝遠,只要上頭手指縫裡漏一點兒,就夠底下人自在騰挪了。公爺若需要,我可以修書去嶺南,信上打個招呼,人便可以活得自在些。反正暫且解了眼下困局,朝廷若逢喜事還有大赦,到時候人雖不便回上京,去別處安穩度日還是可以的。”說罷看了穎國公一眼,“公爺以為如何?”
穎國公一聽大喜,“哎呀”了聲道:“郡王真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下月我家老岳丈過七十大壽,我那夫人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在我跟前抹眼淚兒,弄得我煩不勝煩。我是想盡了辦法,託周遭親友走關係通路子,可博羅那地方的官員都是軍中委任的,任期又極短,常是剛打好交道,人就調任了,到最後白忙一場。”
李宣凜道:“這點公爺不必擔心,巡察使所轄不單博羅那一片,這年內是絕不會調任的,託付他,這件事必定穩妥。”
“好好好……”穎國公道,“不能空口白話勞煩人家,所需用度郡王儘管安排,只要能讓人滋潤些,咱們絕不推諉。”
李宣凜擺手,“公爺見外了,不過一句話的事,哪裡要什麼用度。至於我與巡察使的交情,自有我來維繫,同公爺不相干。公爺回去可以帶話給夫人,請她不必再為這件事煩心了,一切交給我就是了。”
如此恩德,將多年浸泡在水深火熱中的穎國公救上了岸,穎國公簡直對他感激涕零,站起身鄭重地拱了拱手,“多謝多謝,多謝郡王,你是丁某人的恩人,我終於不用再想各種說辭開解內子了,這些年我把能說的話都說完了,實在是絞盡腦汁,無能為力了。”
李宣凜忙比手請他坐,“這點小事,公爺不必放在心上。不過就事論事,貴戚在嶺南的處境尚有轉圜的餘地,但湯樞使胞弟的腿,卻再也治不好了,若論輕重得失,湯家著實吃了大虧。”
穎國公到這時,態度終於有了幾分轉變,嘆道:“當初年輕,兩下里好勇鬥狠,一個疏忽便成了這樣,誰也不想看見如此了局。事情出來後,我們夫妻實心實意上湯家致歉,可湯淳夫婦帶著家僕拿棍棒把我們趕了出來,我夫人站在他家門前嚎啕大哭,他們夫婦也不肯退讓,最後弄得一個殘了,一個流放,終究是兩敗俱傷。如今誰是誰非也分辯不清了,說到底是面子的問題,不來不往天下太平,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區區的面子,比兒女的終身還重要嗎?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