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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盞看了張太美一眼,“先前不是說了好些嗎……”
張太美一咂嘴,“話要是能說完,那人和人就不必再相見了。你呀,沒開竅,如今你家小娘子身上可沒婚約了,你不愁你家小娘子的姻緣,我還替我們家公子著急呢。”三言兩語把她送上了馬車,揚手在馬屁股上痛快抽打一下,喝了聲“駕”!那馬發足奔起來,駕馬的小廝忙牽定韁繩,才勉強控制住方向。
搖搖頭,張太美唏噓:“近身伺候的,怎麼都像缺根筋似的。”說著伸手攔住了正欲追出門的七鬥,“你別跟著了,再這麼跟下去,公子該打光棍了。”
七鬥心下自然是有幾分明白的,但還是不大服氣張太美自作聰明,插著腰調侃他:“知道為什麼公子不派你近身伺候嗎?因為像你這麼會鑽營的,會把家主調唆壞。”
張太美“嘿”了聲,一腳揣在七鬥小腿上,待要再捶他,那小子一溜煙地跑進院裡了。
搓了搓拳頭,張太美回身看,看公子與易小娘子肩並著肩走向打瓦尼寺東牆根兒,身影逐漸沒入了黑夜裡。
寺廟晚間要做晚課,空氣裡盤桓著一股濃郁的檀香氣,惠和坊和界身南巷兩端都點著燈籠,唯獨這一段距離沒有光,只靠天上的月。
今晚的月亮,比昨夜更圓更亮,這坊院間的小徑浸泡在一片幽藍裡,看不清彼此的面目,只知道人就在身邊,好像也有蜜糖漫上身來。
走一程,兩下里無話,對於李宣凜來說,這樣獨處的時光是偷來的,很好很安然。
明妝不似他深沉,索性開口問他:“李判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不去陝州了,往後就在上京紮根了吧?”
其實她想問他對於婚姻的安排,他今年二十五,再蹉跎上兩年,怕是要求菩薩保佑老來得子了。可她又不敢太直接,也無法從那紋絲不亂的表象下窺出他的內心來,只好小心翼翼打探。可惜他太過中規中矩,答案當然也與她期待的相去甚遠。
他一本正經道:“官家將京畿道的軍務全交給我,這京畿內外有二十二處兵營,一處處整頓下來很費時間,想來留在城裡的時日也不多。”
明妝哦了聲,“那是因為沒有成家,成了家就生根了。反正京畿道比起遠赴安西強多了,至少不必長途跋涉,一來一往耗上幾個月。”
他隨口應了聲,負著手慢慢地踱,料她可能擔心大將軍墳塋日後無人祭拜,便道:“我打算過兩日命人去潼關,把大將軍的骸骨接回上京。邶國已經歸降,大將軍入土也滿三年了,既然我要在上京任職,怕託付別人掃祭不誠心,還是把墳遷回來的好。人總要講究落葉歸根,安葬在上京,家裡人也便於祭拜,小娘子覺得如何?”
他面面俱到,許多她想到還未說出口的事,他已經先行安排了。
明妝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由衷道:“若沒有李判,爹爹那頭真不知如何是好。既然能接回來,我想讓爹爹和阿孃合葬,也好完成阿孃的遺願。”
話說到這裡,他忽地心念一動,試探著問她:“你說……大娘子可會後悔,這輩子嫁了個武將?”
明妝道:“不會。阿孃與爹爹恩愛了一輩子,雖然一路沉浮,阿孃卻從來沒有怨怪過爹爹。”說罷轉頭問他,“李判遲遲沒有定親,就是擔心這個嗎?還是怕人家爹孃忌憚,捨不得將女兒託付給你?”
這一問正戳中他的心事, 細想之下終是嘆了口氣,自嘲道:“以前總說自己是武將,會連累人家姑娘整日提心吊膽,可我自己知道, 其實是因為膽怯, 害怕被人拒絕。小娘子,武將是可以成親的, 對麼?以前在安西, 要對抗關外不時擾攘的小國, 怕自己一個閃失有去無回, 所以我不敢想太多。現在官家命我留京,我不用再去陝州了,也不必像以前那樣征戰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