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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候命的彌光被殿內父子間的對話驚出一身冷汗,見他邁出門檻,又變成了這副模樣,驚愕之餘忙抽出汗巾來給他擦拭,卻被他抬手格開了。
他什麼也沒說,揚長而去,彌光怔怔看著他的背影發呆,直到聽見官家咳嗽,方匆忙返回了殿內。
明妝從禁中出來,得了皇后好些賞賜,呂大娘子欣慰不已,笑著說:“小娘子很受聖人喜歡,嫁入帝王家,勢必要找一靠山,聖人是一國之母,有誰能比這個靠山更穩固呢。”笑罷了忽然又嘀咕起來,“咦,先前慶國公可是在東華門上戍守?我家官人昨日還說要請他上家裡赴宴,我怎麼給忘了……”
想是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呂大娘子敲敲腦殼,嘆了口氣。
馬車就在前面,讓中黃門把東西運上車,一路把明妝送到家,商媽媽和趙嬤嬤在門上等著,見車來了忙上前接應,喋喋向宰相娘子道謝:“今日又偏勞大娘子了,沒有大娘子,我們小娘子怕是不得周全。”
呂大娘子擺手說這點小事,不足掛齒,臨走又囑咐了一句,“過兩日要來請期,到時候別忘了把袁老夫人請來。”這才命小廝駕車返回韓府。
女使源源將賞賜搬進去,午盞上來攜了明妝問:“小娘子,宮裡怎麼樣?嚇人嗎?還有聖人,和氣不和氣?”
明妝打趣道:“屋子比咱們家大,伺候的人比咱們家多。至於聖人,和氣得很呢,否則哪能賞我這些東西!不過唯一可惜,沒有見到官家……”
沒有見官家,就沒有機會見到彌光,這重重宮闕禁衛森嚴,要想圖後計,還得從長計議。
或者想辦法先買通個小黃門,禁中能出頭的黃門太少了,大多是辛苦一輩子,每月賺著一吊錢的螻蟻,總有人為了錢,願意替她留一份心。只要掌握了彌光每日的動向,空子就多起來,若是正大光明討公道行不通,那就暗中使絆子。
總會有辦法的……她心裡盤算著,回到上房坐在窗前向外望,看滿院春光跳躍,蹙眉乜起了眼。
煎雪送熟水上來,歡快道:“小娘子嚐嚐,這是餘家花塘今春頭一批蓮子,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餘家花塘的荷花養在室內,為了日照,房頂上開洞,甚至拿炭火來加熱,把花房焐得溫暖如夏。因時節大大趕超尋常蓮子,所以區區的幾顆,價值不菲。明妝其實不怎麼喜歡吃蓮子,但物以稀為貴,頭一茬也願意嚐嚐鮮。
可正當要入口,便聽見外面趙嬤嬤急急喚小娘子,那聲調倉惶,把明妝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站起身,快步到門前,猛然見儀王一身狼狽站在那裡,腥紅著兩眼,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她怔住了,手足無措,“殿下……”
他踉蹌邁上臺階,每一步都耗盡了力氣。
好不容易跨進門檻,他順勢靠在了門框上,唇角勉強擠出笑來,顫聲道:“我走累了,來你這裡歇歇腳。”
作者有話說:
1漏澤園:制始於宋,官設的叢葬地,凡無主屍骨及家貧無葬地者,由官家叢葬,稱其地為“漏澤園”,園中建有屋舍,供守園僧居住。
只一瞬, 明妝就明白過來,這是在禁中吃了官家的排頭,否則以他的身份,沒人敢這麼對他。
她沒有多言語, 轉頭吩咐烹霜打熱水來, 又命午盞取了金瘡藥,自己默然上前攙扶他, 將他攙進了裡間, 安頓在榻上。
怎麼照顧人, 這是她要面臨的難題, 原本可以讓女使們代為伺候,但自己終究和他定了親,只好勉為其難親自動手。
他身上的襴袍已經汙損得不成了樣子,先替他脫下,讓人去儀王府取乾淨的來。而他呢, 好像失了魂一樣, 呆呆地任她擺佈, 全沒了平時的警敏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