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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裡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怯懦,他才發覺自己失態了,立刻柔軟了眉眼道:“衙門是兵戈之地,小娘子不要去,若是有什麼話要交代,派個人來報信,我過易園就是了。”比比手,“坐吧!”
明妝搖頭,“坐了半日了,咱們邊走邊說吧。”
這地方其實有些壓抑,也不知是不是園中佈局的緣故,總覺日光照不到廳前來,有種百年老宅的腐朽氣息。
李宣凜說好,微微偏過身子,示意她先行。明妝挽著畫帛從他面前經過,開春了,她換上了餘白的半臂、淺綠色荷花蜂魚長裙,那輕柔的繚綾從他足尖掃過,明明隔著皂靴,也好像感受到了分量。
他微抬眼,看她慢慢走進開闊處,裙角輕擺,畫帛飛揚,人也靈動起來,回頭不解地問:“你做什麼還住在這裡?官家不是給你授爵了嗎,應當也撥了錢款供你建府,你不想造個國公府嗎?”
李宣凜負著手,走在木柞的長廊上,外面的日光照下來,披得他左肩輝煌,他說:“不是不想建,是我父親放了話,沒有成婚,不得另建府邸。”
明妝更想不通了,“這是什麼道理?你又不是一般小吏,是從一品的國公,應當有一個與爵位相匹配的住處,將來款待同僚朋友,也方便些。”
她為他不平,甚至覺得他父親有些無理取鬧,加上剛才與唐大娘子那番對話,看出了這位嫡母確實不好相與,原來縱是英雄蓋世,家裡也鬧家務,這麼一想,果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轉頭看看他,他倒是眉目平和,放眼望著前路道:“官家命我籌備控鶴司,這陣子有些忙,抽不出空來籌建府邸。再說我留京不過半年,半年時間建府恐怕來不及,所以不建就不建了吧,若是實在住得不舒稱,在外賃一處園子就是了。”
明妝忘了自己一腦門子官司,還有閒心為他綢繆,搖著指間的畫帛說:“我覺得還是要有一處自己的府邸,這樣你若是娶了親,你的娘子就可以和老宅的人分開住了,兩下里也省心。如果怕建造麻煩,可以買下人家的園子,好好修繕一下,再換了擺設簾幔什麼的,就是個新居所了。”越說越有興致,“反正我每日閒著,我來替你打聽打聽,哪裡有合適的庭院好麼?前陣子我聽說東榆林巷的丁駙馬宅要售賣,那個宅子很不錯,大小適宜,鬧中取靜,收拾一下就能住進去。”
他聽她侃侃建議,好像忘了自己此來的目的,一點笑意浮上他的唇角,他說:“小娘子今日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明妝啞然,終於又懊惱起來,“對啊,怎麼忽然岔遠了……李判,老宅的那些人,住進易園來了。祖母今早運了幾車箱籠過來,說宜男橋巷的宅子年久失修,暫且要借住在易園,我知道他們的打算,無外乎一點一點侵佔,今日是西園,明日再把手伸到東園來,時候一長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期間再想法子把我嫁出去,那園子就徹底落進他們手裡了,你要是和他們理論,他們不說霸佔園子,只說替我看護宅院,連檢校庫都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我先前明明好拉下臉來推辭的,可我怕招人議論,怕他們在外面胡說,敗壞我的名聲,所以一窩囊,就答應了,事後想想真後悔,怪我自己不決斷,弄得現在這樣處境艱難。”
她泫然欲泣,其實來找他,還是想聽他的安慰吧!
年輕的姑娘,哪個像她這樣需要應付虎視眈眈的至親呢,細想起來她很是可憐。若說挑剔她的決定,倒不至於,他放軟了語調道:“小娘子不必自責,換了誰在這樣的處境下,都沒有更好的應付手段。如今孝道大於天,不光你,連我也礙於人言可畏,遲遲沒有籌建國公府,我這樣沙場征戰的男子尚且如此,又憑什麼去指摘你一個姑娘。”
明妝起先很是自責,來前也擔心,怕他覺得她太軟弱,給自己埋下了